“我是谁”
1997年,小女儿出生后,邓林珍的病情更重了。
村民们记得,有一段时间,每天邓林珍都坐在家门口,揪自己的头发,从白天揪到晚。她不再攻击人,只有当村里的孩子辱骂她时,她才捡起石子扔过去,然后继续揪头发。
偶尔,她会光着身子跑出去,黄世结要找一整天,才会在邻村的水田里找到邓林珍,费尽力气地拽回家。
再后来,邓林珍已经不知道吃饭、洗澡、上厕所,每次衣裤沾上秽物,黄世结都要清洗一遍,有时会没有好气地训斥,“又乱屙”,次数一多,黄世结也不再训斥。他懒得说。
而对于这段婚姻,他曾不止一次地和村里人说,老婆不认得自己啊,伺候她一辈子,到头来她不知道我是谁。
“她也不知道我和妹妹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是谁。”大女儿黄梦红说,从自己记事起,母亲几乎没和女儿有过任何交流,她有自己表达喜怒哀乐的方式,却无法和健康人的精神世界连接。
黄世结是唯一能和邓林珍少量交流的人。吃饭、穿衣、睡觉,黄世结说什么,邓林珍都照做,“她有点怕黄世结”。岳母说。
好几次,岳母在邓林珍的身上发现了淤青,“我心里清楚,我不问,他也不说。”在娘家看来,黄世结能娶邓林珍,答应照顾一辈子,就够了。
被遗忘的救治
在陈塘村民的印象中,黄世结很懒,连自己家的水田都要租给别人种,更重要的是,他从不带邓林珍去治病。
村主任高炎权问过黄世结,为什么不带邓林珍去医院,每次黄世结都委屈,治不好了,白花钱。
高炎权见过黄世结给邓林珍买药,镇定类的,一小瓶吃好几个月,病没好,药也停了。
岳父邓样塘说,邓林珍出嫁前去过医院,在乡里的联合医院治了几次,最长的一次住了一个月院,花了3000多,“贵得吓死人”。
邓林珍回家没几个月,病情复发,医生说治不好,家里决定不再看了。
邓样塘记得,2011年,黄世结曾把邓林珍送到弋阳县精神病院,住了一个星期医院,因为拿不出治疗费,医院让家属把病人接回了家。
当时邓林珍的主治医生李中华否认了这个说法。李中华说,邓林珍患上的是社会功能退缩症,虽然没有伤人行为不够强行收治的条件,但也不会因为经济困难导致治疗中断。
“邓林珍参加了新农合,入院治疗的报销比例,可以占到80%,并且是零起付。”
在弋阳县卫生局,可查到的新农合医保报销记录显示,从2012年到事发前,邓林珍的报销记录为零,这意味着四年时间里,邓林珍再没去医院治过病,“至少可以说,她再没有住院治疗过。”卫生局工作人员说。
李中华说,精神病人住院治疗,是缓解病症的最好渠道,“而在家里,没有药物和治疗手段,只能让病情不断恶化。”
2013年,上饶市卫生局出台困难家庭重性精神病免费救治政策,但彼时黄世结已经把家搬出了陈塘村,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陈塘村村支书黄育良说,对于邓林珍的病,黄世结并不关心可以从哪些渠道寻求扶助,在他看来,不让妻子饿死就行了。“他没有文化,救助政策讲给他,他都不知道怎么用,就连每个月240元的低保,也是这届村委会前年带他申请的。”
原标题:男子照顾脑瘫妻子28年后将其毒杀 称不想拖累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