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秀（第二排右二）和周惠芳（右三）是第一代女公交司机
普通人看来平淡无奇的公共汽车，在冯道远一家的眼里，却放出了别样的光彩。半个多世纪以来，冯道远一家出过7名公共汽车驾驶员，几乎人人是劳动模范、先进生产者。
10月16日，冯道远的母亲张文秀在成都市第四人民医院逝世，享年94岁。10月19日，前来悼念的公交界人士不少，但大多是张文秀的后辈。冯道远有些感慨：“那一辈的公交人都走光了哦，我妈妈差不多是最后一个。”
大家都说是喜丧，但时不时的，依然能看到冯道远眼角的泪花。在张文秀的灵堂里，冯道远一边接待着前来悼念的客人，一边为记者讲述他的家庭，以及整个成都公交系统的发展史：“妈妈是成都市第一代女公交驾驶员，曾经作为妇女解放的代表，开着公交车参加了1955年成都的劳动节大游行。”
▲冯道远讲述成都公交系统发展史
数十年前
没到站不停，遭地痞一顿打
成都是一座古老的城市。
新中国成立之前，1925年、1942年和1946年，成都曾经三次试办公共汽车公司，可惜每次都是昙花一现，没几个月就关闭了。“那个时候一穷二白，公交发展不起来。”冯道远说，因为年代久远，太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而在他父亲冯学勤的回忆录里，还能看到一些当年公交发展的窘境。
1946年成都第三次试办公共汽车公司时，冯学勤就当过公交司机。那阵虽说也叫成都公共汽车公司，其实只有7辆破车、两条线路，实际上就是从东门到西门，总共还不到十公里。公路都是碎石路面，坑坑洼洼的。汽车摇摇晃晃，走得慢吞吞，尘土倒是扬得老高。那时候，物价飞涨、一般老百姓乘车不多，反而是那些军警袍哥、地痞流氓，经常在车上横行霸道。
一天下午，冯学勤从春熙路开车去牛市口，中途听有人叫喊停车，但冯学勤心想还没到站，就没停。到站停车后，驾驶台的门突然被拉开，几条头戴帽子、身披长衫的汉子把冯学勤拖下车，一边叫嚷：“你龟儿了不起，喊你停车你不停，老子叫你吃不成饭！”一顿拳脚伺候，有一人还掏出手枪，朝冯学勤的头上砸，以至于他的眼角永久留下了伤痕。由于各种敲诈勒索和破坏，这一年的公共汽车公司，经营不到半年就垮了。
▲冯学勤和学员
时代变迁
全家7人，先后当过公交司机
1949年，成都解放，百废待兴。1952年，人民的公共汽车公司在成都诞生了。那年7月，十几辆旧货车改装的公共汽车拉通了梁家巷到盐市口，成为新中国成立之后，这座城市的公交鼻祖。
而此时，冯学勤正在当时的运输公司当驾驶教练。早在1939年，16岁的张文秀就嫁到了冯家，一直当了16年的家庭妇女。1954年，张文秀向冯学勤学习了驾驶技术。1955年，张文秀走上了公交司机的岗位。
▲冯学勤和学员
“她是成都的第一代女公交司机，与她同年的还有一名叫周慧芳的女司机。”说起这一段，冯道远的舅舅回忆清晰，那年的游行队伍挤满了整条大街，张文秀开着公交从“皇城”（天府广场）前驶过，“洋气”得很。那一年张文秀作为妇女解放的代表，激励了许多妇女参加工作。冯道远说，那时候封建气息多少还有一些，当年会开车的女司机其实不止张文秀和周慧芳两人，但其他人都被家里叫回去“带娃儿了”。一直到1958年，才开始有大量妇女进入公交系统。
此后，冯学勤一直在公交公司工作到退休。作为司机，他在老的1路、2路、3路车上跑公交20余年；作为教练，他为成都公交系统培养了好几代公交司机。张文秀则在1964年被调动到自来水公司开车，直到上世纪80年代退休。在两人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婚姻中，一共为成都公交系统培养了4个公交司机。冯学勤曾定下家规：“架势干、努力立功、争当先进。”
“爸爸妈妈、我和我老婆、我的两个女儿，先后都投身公交事业。如果再加上我的老丈人，我们全家就有7人当过公交司机。”冯道远说，父亲冯学勤曾经是1950年的市级劳模，而他自己在1979年和1984年也分别当过两次省级劳模。家里的其他成员，也大都先后被评为过先进工作者。
▲冯道远和妻子
感叹现在
“新能源、有空调，公交司机太舒服了”
“记得我开公交第一天，汽车驶过东门大桥边巍峨的城墙，又从城墙的洞子（大门）里穿进城。路很窄，都是碎石路，车后扬尘滚滚，但好在人少，可以敞起开，比现在路况‘好’多了。但上下班的时候，车子前后左右全是自行车，公交只有在自行车流慢慢挪。”冯道远回忆起自己的职业生涯，满是感慨。
他不得不感慨。1967年的成都公交只有3个总站，平均每个总站只有1个车队。而公交车也很“恼火”，一部分是货车改的公交，车厢里只有竖着的两排座位；一部分是曾经淘汰下来的“万国牌”汽车，捷克产、波兰产、美国产……边修边用；仅有另一部分是解放牌车，但具体车型来自上海造、重庆造、天津造，成都自主造的不多。
“那时候的车都是柴油车，甚至还有烧炭车，不仅气味难闻污染环境，而且开起也不舒服。”冯道远叹息，当年那些“老爷车”的方向牌打完一圈，车子的方向都才转一点点。因为质量差，公交车里还会漏雨，导致那个年代的驾驶员上班甚至会戴上草帽。而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曾经的公交车上没有空调，加上“老爷车”的发动机在车身前方，如果夏天开车，喷出来的热气让人难以忍受，“脚上长满了痱子”。
“改革开放后，成都的公交事业迎来了大发展，路线越来越多，总站也有了10来个。哦对，现在叫分公司了。”冯道远感叹，现在的公交司机太舒服了，车子全部是成都造，大多数动力是新能源。脚下是柏油路，车上有空调，驾驶员再也不用受苦了。
据成都市公共交通集团有限公司官方网站显示，截至2014年成都市公交车共11245辆，驾驶员12410人。
成都商报客户端记者 王拓
原标题：成都第一代女公交司机张文秀逝世 全家7人开过公交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