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孙华
北京大学，这所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有影响力的高校坐落于北京市的西北区域。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孙华的办公室就位于其中。3月11日是星期天，在孙华的日程表里，排满了需要参与的学术研讨会议。今年年底就要年满60岁的孙华31年前离开成都，来到北大任教。虽然不再在成都常住，但每年仍要去成都3-4次的孙华，依旧关心着成都未来的发展。
谈天府锦城
未来需要承担起文化中心的职能
著名文物古迹还可深入开发利用
“发展天府文化，首先应该对成都的历史和文化有基本的了解。”孙华介绍，从金沙成为古蜀国都城开始，成都城市在三千年间，除了作为古代王朝的西南重镇外，还先后作为开明、蜀汉、成汉、前蜀、后蜀诸国的都城，成都城的位置和范围也在发生变化。
“我们打开成都旧城的街区图来观察，不难发现，旧城明显地由三个区域构成，分别是唐末扩建区、明初改建区和清早改建区。”据孙华介绍，成都旧城的东部和北部，呈现整齐的棋盘状街区，这是唐代末期扩建成都时按规划营建里坊的遗留，东西四个坊而南北三个坊，每个坊内由大小十字街划分为十六块。“这部分区域在现在的地图上还清晰可辨，成都唐代扩建区很好地保存下来了，这在全国非常少见。”孙华告诉记者，西安、洛阳、扬州的现代城区都已经没有坊的遗迹可辨，里坊的遗迹只保存在地面以下，而成都保留下来地表的里坊遗痕，值得进一步保护和利用。
“我了解过成都新的城市总规（送审稿），也看到了成都准备规划建设天府锦城。事实上，在成都旧城的中心，现在的省科技馆和成都体育场一带，成都的考古学家已经发掘出古摩诃池一角和湖畔唐宋建筑群的基址、明代蜀王府的部分城墙和御河遗迹，甚至连更早府署前的镇水石犀牛都发掘出来了。我建议将不宜设城市中心闹市区的体育场搬迁，继续扩大该区域的考古发掘范围，将已经发掘出来的这些重要遗迹保护起来并向公众进行展示，使“古署宫署”遗址公园与附近的省展览馆、市博物馆、省美术馆有机结合，发挥起成都旧城文化中心的作用。”孙华认为，“天府锦城”在具体规划建设的过程中，可以采取相应的措施，例如在对唐代扩建区进行道路规划时，要延用和扩展原先的坊间主要道路，避免将原先的坊内道路改拓展过宽，从而延续城市的历史印记。“构筑起新的文化地标的同时，也将隐藏在地下的历史遗迹进行展示和呈现，从而让成都中心成为真正联络起古今，有历史传承的文化中心。”
在孙华看来，成都是个人们向往的城市，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现在的成都城，是清代‘湖广填四川’后，逐渐由移民建立起来的城市，除了考古发现的遗址和陵墓外，地面上的传统街区、寺观祠庙和名胜古迹，都是清代以后陆续重建的。”“”孙华认为，这些名胜古迹全部都集中在成都的西南郊，成都旧城东南部和东南郊、北部和北郊的名胜古迹，现在并没有太多游客前往，导致了成都历史文化名城游客分布严重不均衡的现象。在发展天府文化的旗帜之下，要通过有计划地宣传和引导，再串联成都城市和外围的其他文化资源，使成都旧城东侧和北侧的旅游发展起来，从而带动东城和北城的经济和社会发展。
谈公园城市
成都人自古就要游山游江
“蜀江夜游”可为天府文化添内容
成都建设美丽宜居公园城市，建设龙泉山森林公园，也引发了孙华的关注。“成都古代的游乐活动从每年正月初一起，至十一月冬至前后止，计有大规模的游乐活动二十余次，平均每月两次以上。”孙华告诉记者，在这些游乐活动中，最引起关注的是游山和游江。“游山主要有两次，一是三月三的游城北郊的学射山，二是三月二十一的游城东郊的海云山。”在孙华看来，成都规划建设龙泉山森林公园，一方面改造提升了城市的生活和居住环境，另一方面也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无论是从历史沿革，还是过去数十年的经验来看，龙泉山历来都是成都人游山的去处，龙泉山森林公园建成之后，必将有助于游山的历史继续传承。”
古代成都人游江主要有两次，“小游江”是二月二日从南门万里桥放船，至合江亭处登岸；“大游江”则是四月十九日从城西南角的浣花溪登船，放舟至城南门万里桥上岸。每至小、大游江之时，成都主官（五代时还是蜀王）彩船当先，其他船只随后，穿上鼓吹弹唱，游人士女则身着盛装，夹岸观看欢呼。“现在，成都人仍然喜欢春节和元宵观灯，春暖花开时和九九重阳时郊游观花，却少了游江的内容。”孙华认为，成都旧城三面环江，府河及南河都宽广且水流较大，现代还有若干橡胶坝使得不少河段水平如镜，是开展水上游览项目的理想场所。“如果有一些游船在固定的河段往来穿梭，并有一些带灯游船载客作‘蜀江夜游’，这或许能为成都发展天府文化、文化旅游增添一些内容。”
谈茶马古道
建议用好古今交通资源
牵头打造川陕蜀道、川藏古道
“成都古往今来都是中国的枢纽，著名的川陕蜀道和川藏古道也就是所谓的‘茶马古道’，都以成都为中心展开。”孙华告诉记者，川陕蜀道中国古代的政治中心西安与成都间的古驿道，跨过中国第二阶地与第三级阶地，穿越秦岭这一中国南北气象分界的古代国家交通要道，悬崖栈道、陡坡砭道、铺石大道以及古剑州段沿线参天的护路柏树构成了该古道的独特景观。“除了沿线的驿站、店铺和关隘外，古蜀道沿途至今尚有武侯祠、明月峡、皇泽寺、剑门关、庞统祠等名胜古迹，这些大多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具有世界文化遗产的潜质，其中的广元段已经被列入‘2012年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
“由于成都是川陕蜀道、川藏古道和‘茶马古道’的中心，无论是从发展天府文化的角度，还是从相对简单的文化旅游资源利用的角度来说，成都在两条古道的开发利用上都是大有文章可做。”孙华认为，此类线状遗产、线性遗产或文化线路是开展“走着游”这类高品质旅游的优势资源，需要对这类旅游的特点有清晰的认识。“旅游一词是由‘旅’和‘游’两字组成，游是为了满足视觉的‘观’，故旅游又被称作‘观光’。观有两种，一种是‘动观’，一种是‘静观’。动观边走边看；静观则是站着或坐着看。高品质的旅游系统，需要兼顾动、静两方面的‘观’。”孙华建议，以成都某个地点为中心（如明十陵），部分疏通川陕蜀道和川藏古道这两条道路，在古道与公路交叉处设立停车场，开展步行、车行、步车结合、房车自驾租赁等等多种方式的深度旅游——走着游。“这不仅将极大地促进天府文化的发展，同时也一定可以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倡导的‘善行旅游’提供一个很好的样板。”
记者 黄尚斐 薛欢 北京 摄影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