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央视曝光了消费者乔阳在报名尚德机构课程后遭遇退款难一事,引起社会公众对培训机构的关注。
根据央视的报道,尚德机构在其《网络培训服务协议》中规定,报名24小时后,退款需扣除25%的注册费,消费者在缴费前收到并在系统中输入“个人中心验证码”的短信,即表示确认知晓、同意《网络培训服务协议》。但乔阳反映,报名全程都由尚德机构的工作人员完成,工作人员在索要验证码时,也没有提及《网络培训服务协议》的事情。
如今,各类培训机构如雨后春笋一般到处开花,从提升学历的“专升本”“考研班”,到考试培训的“考公班”“雅思托福班”,还有旨在提升职业技能的英语班和美术班。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培训机构并不如他们宣传语上写的那样,能给消费者一个光明的未来。
虚假宣传屡禁不止
消费者遭遇退款难
乔阳的经历并非个例。在一个“尚德机构维权”QQ群里,各地消费者均反映报名尚德机构课程后“货不对板”,退款要求屡屡受挫。
福建的黄超鹏正在准备福州大学行政管理专业成人自考,与推销课程的业务员沟通近3个月后,他报名了尚德机构的培训课程。
“一方面是考虑到尚德是上市公司；另一方面,他们还承诺在机构学习后,1年半就可以拿证,相关费用还可以办理教育分期。”黄超鹏对《法制日报》记者介绍。
但黄超鹏没想到,这个决定让自己陷入了纠纷。根据尚德之前的承诺,由尚德完成网络预报名,黄超鹏只需按时去教育局缴费,但他后来发现教育局的报名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白白浪费了时间。
更让黄超鹏生气的是,在试图申请全额退款时,尚德称根据《网络培训服务协议》还需缴纳注册费,同时拒绝了退款申请。
而根据黄超鹏的说法,那份《网络培训服务协议》他根本没有看见,也没有签字,“只让我发了验证码,就告诉我完成报名了”。
在与尚德机构的纠纷中,黄超鹏还发现,被尚德欺骗的消费者不止他一人。
“比如,在招揽学生时,尚德的工作人员暗示学生只要将尚德编写的‘内部资料’读熟背会,就能通过考试。尚德还承诺,只要报名学习,就能拿到国内各大高校的毕业证书。”黄超鹏说,他咨询福州大学后发现,这所学校和尚德机构没有任何合作,“都是假的。他们承诺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实现”。
《法制日报》记者调查发现,西安交通大学、山东大学、河南大学、海南大学等高校早已纷纷发表声明,称与尚德机构无任何合作关系,指责尚德机构假借学校名义,散布虚假招生信息,欺骗考生。
黄超鹏称,许多和他有相同经历的人,都被尚德那套话术所吸引,陷入退款难的窘境。黄超鹏组建了一个维权群,这些人有的缴费六七千元,有的缴费两万多元,但相比之下,商业仲裁价格昂贵,时间成本高,不同地区的人很难组织起来。
“最麻烦的是,尚德会私下联系维权群成员,承诺签了保密协议后给他们退款,还不是全额退款,也要扣所谓的手续费。”黄超鹏很无奈,报名尚德机构的大多是刚入职场的青年,经济条件很难支撑他们打“持久战”。
据黄超鹏介绍,央视曝光的只是一部分,对他们影响最大的是教育分期。教育分期其实就是网贷,由于退款申请被尚德拒绝,他不清楚钱能否收回,因此也没有再每月还贷,也因此他上了征信黑名单。
发稿前,黄超鹏又联系到记者,称维权群已经有人在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起诉成功,尚德机构已经返还全部学费,他们打算组织更多的人起诉,希望讨回公道。
伪造身份替办贷款
信息泄露令人担忧
以教育分期为名,让消费者办理网贷,并非仅存在尚德机构内。
《法制日报》记者调查得知,知名连锁英语培训机构曾让一名无任何收入的大学生办理16万余元的网贷,每月还款额高达6600元。
这名网名@杰伦公举的公主迷妹对记者称,在逛街时被这家知名英语培训机构的销售拉住,在“四五个小时的洗脑下”“稀里糊涂地”地签了合同,在“百度有钱”平台贷了款。
“全程是销售操作,自己全程都是懵懵懂懂的。第二天越想越不对劲,试图退款,但这家英语培训机构推脱走流程,一直不肯给准确答复。”@杰伦公举的公主迷妹告诉记者。
《法制日报》记者了解到,媒体不止一次曝光过这家英语培训机构的霸王条款,直称这家机构将学员当成“课奴”,学员不仅学不好英语,还背上天价贷款,经历退款噩梦。
北京的刘欢(化名)就差点落入陷阱。
“这家英语培训机构销售人员的话术太厉害了,我本身是英语专业的,也情不自禁想要买课。”刘欢告诉记者,销售人员先和她交流了学习英语的难处,“句句说在点上,感觉她们特别理解我”。
下一步,销售人员与刘欢谈起了英语学习的重要性,还指出她在口语上的几点不足,“一直在给我灌输焦虑,让我发现自己不行后着急”。
刘欢告诉《法制日报》记者,这家英语培训机构承诺经过3个月学习,她的英语水平将会有大幅提升,“开价3万元,说3万元在现在的社会不值什么,但能让你有个更美好的未来”。
对于还是学生的刘欢来说,3万元也难以负担,最后拒绝了销售人员。
此前,有媒体调查发现,许多报名的学员并不具备贷款资格,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申请贷款。这些培训机构便通过伪造学员身份、住址等信息,在网贷平台办理贷款,涉世未深的学员往往还没反应过来,就欠下了巨款。
许多学员还是在校学生,没有独立的经济收入,也不敢告诉家人,但不还款,个人征信将受到严重影响。
这些伪造的个人信息从何而来,为什么这些培训机构可以如此轻松为他人办理贷款?
曾在某知名民营教育集团威海营业部兼职销售人员的席宇(化名)告诉《法制日报》记者,这些连锁机构背后往往有一整条信息链。
2017年,席宇在这家机构负责初升高的课程销售,具体工作是打电话给家长,邀请家长试听课程,或者带孩子来做免费的学习测试。这家培训机构提供给她一份名单,名单涵盖了整个威海市初三学生的信息,包括学校、家庭住址、父母双方的联系方式和职业职位。
“销售体系相当复杂,每个流程都有专人负责。我们都不知道销售的课程收费多少,我只负责打电话邀请家长试课。”席宇说。
熟人培训暗藏陷阱
中介机构牟取暴利
培训机构黑幕屡次被曝光,让一些有培训需求的消费者对陌生机构望而却步,因此,“熟人培训”应运而生。
《法制日报》记者了解到,目前,考研培训班多以“师哥师姐”模式进行授课,有网课和实体课两种形式,大多委托在校生担当讲师,以此吸引希望报考这所院校的学生。对致力于提升学历的本科生来说,这类课程收费昂贵,一门网络直播课的收费大多超过3000元,面授课程根据内容收费不同,但都价格不菲。
北京某知名传媒高校的李峰(化名)被一家位于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东路的考研培训机构招揽,担任讲师。
李峰并非第一次担任辅导班的“师哥”,“我们都是考研过来的,一方面有这个经验,另一方面也想对师弟师妹有点帮助,不要走弯路”。
尽职的李峰在课余时间自行编写了考研教材,进行网课视频的录制,但在面授课时,他发现事情有点不对。
“学生告诉我,中介承诺一节课时间是一个小时。但中介和我说一节课45分钟。”授课时,李峰屡次和学生在课程时间上产生矛盾,“有时上45分钟,有时上一个小时”。
据李峰介绍,除了安排学生上课时间外,聘请他的考研机构并没有给他提供任何硬件条件,“中介不让我去远地,一般就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茶水费有时是学生付,多数时候是我自己掏,不会报销”。
这家位于中关村地区的考研机构对学员的收费标准是3万元一门课程。但李峰在整个暑期带了8名学生,工资仅有2300元。
“当时和我说是2750元,虽然觉得低还是接了,但后面什么都是我做,网课是自己写提纲,面授课是自己写教材,中介什么都没帮。”知道学生一人收费3万元后,李峰十分生气,“中介还扣了400元税钱,他们简直是暴利。”
虽然大部分高校都存在在校生辅导考研生的情况,但学校的态度一般是不主张、不提倡,这让李峰没有和中介叫板的勇气。
“之前承诺过我,考上一个人给我200元至300元奖金,但接了学生后,他们又说这批人一个都考不上。”在授课过程中,李峰了解到,这家考研培训机构还承诺学员考不上退还一半学费,但由于没有学员的联系方式,李峰也无法了解后续情况。
《法制日报》记者在网络上搜索“考研专业课”“考研学长姐”等相关关键词,会出现很多类似上面提到的这种,由高校学长学姐提供专业课培训产品。有的在产品标题上写明“考研初试咨询”,有的写明提供“考研真题资料”。
电商平台上的一些商家甚至表明了一定的免责信息。比如,辅导课程并不提供所谓的内部信息,辅导老师都是在读的硕士或者博士研究生,也不存在命题内部人士,不参与透题、点题。有的甚至表明,复习资料发货由本校学长学姐操作,与培训机构没有直接利益关系。如果产生纠纷,不承担相应责任。
□ 本报记者 赵 丽
□ 本报实习生 黎江宇
原标题：细数培训机构中那些消费猫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