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嘉全(前排手持日志者)和队友们一起巡山护林。
巡山的路不那么好走。
川南612林场,覆盖21万余亩原始森林,这里生活和生长着熊猫、猕猴、羚牛、珙桐、红豆杉等各种珍稀动植物。
在四川省乐山市峨边彝族自治县的大山深处,喧嚣的城市外,43岁的曹嘉全25年如一日地默默守护着这片森林,这里是他心中的“可可西里”。
每当山风拂过,涌起阵阵林涛,溪水载着几片落花欢快流淌,鸟儿在云山雾海中扑打着翅膀。他平均每天翻山越岭六七个小时,巡山防火累计已步行约20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5圈。
巡山护林日志。
A
伐木人不折不扣的“林二代”17岁就扎根林场
曹嘉全所在的川南林业局612林场五月沟管护站,地处峨边、美姑交界,森林管护面积1.4万多公顷,海拔多在2000米到3000米之间,是全局管护环境最差、条件最恶劣、任务最繁重的一个管护站。
华西都市报记者从成都出发,经过4个小时的路程,抵达峨边县城。由于途中多处路段山体塌方,又在山间穿行3小时、步行近半小时后,才最终到达该管护站。这里属于四川省西南部的小凉山区,紧挨着峨边县勒乌乡甲挖村、柑子口村彝族村民的房屋。
今年43岁的曹嘉全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林二代”,随父亲从老家眉山洪雅来到峨边,17岁就进入612林场工作,一呆就是25年。而由13人组成的整个巡护队,工龄至少都在15年以上,其中还有两名女巡护队员。612林场建于1955年,主要从事营林生产和少部分原木生产。刚工作时居住条件艰苦屋内长草和竹笋
“1989年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条件才叫艰苦,搭油毛毡棚,晒席作墙、黄泥为地。”曹嘉全回忆说,他们那时所住的所谓的“房子”十分简陋,床和桌子都会陷进泥地里5厘米左右,如果遇到下大雨,能用上的盆、碗都用来接雨水了,潮湿的环境还让屋内长起了草和笋子。
他说,育林的苦都能坚持下来,可是搞采伐以后,恶劣的生活条件、高强度的劳动和危险的工作环境,让他曾一度想要放弃。那时,曹嘉全和师傅两人一组,塞得鼓鼓囊囊的随身包,足有三四十斤重,里面装着汽油、机油、斧头、清林刀等,其中用于开路的老油锯就有20斤。他们硬是用刀“砍”、用脚“蹚”,铲出一条条通道。
采伐时期,曹嘉全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6点过起床,傍晚才回家。有时如果有车运木材下峨边县城,晚上打着手电装车,夜里10点多收工是常有的事。
1998年9月,天然林停伐后,612林场就地从事天然林管护和公益林建设工作。斧头、油锯等采伐工具,随着雄壮的“顺山倒”号子一起走进历史。曹嘉全这样的森林工人,也由“伐木人”摇身变为了“栽树人”、“护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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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林人被蚂蝗叮咬是家常便饭
捆上绑腿也没用
8月16日,记者跟随巡护队一起进山巡护。
早晨7点,洗漱完毕后,曹嘉全身着迷彩服,脚踏解放鞋,带上护林“五件宝”——GPS、相机、卷尺、行军壶和干粮,开始了一天的巡山护林。
出发前,按惯例,身为五月沟管护站站长的曹嘉全都会提醒队员注意安全,“下雨路滑不要靠边走”,“小心飞石”。
正值雨季,进林场的路上时有积水,六七名队员互相拉着走过,看见垃圾顺手捡起来。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沿途查看有无火灾隐患,有没有人盗砍树木。同时,要耳听八方眼观四路,防止蛇、野猪等袭击。
“到处都有蛇,有时还会咬在绑腿上挂起,我们就用棍子来‘打草惊蛇’。”曹嘉全说,这还不算什么,被蚂蝗叮咬吸血才是家常便饭。巡护完后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下鞋子,检查有无蚂蝗钻进鞋里。“最多的时候腿上有10多根,又麻又痛,捆上绑腿也避免不了。”
在路上,曹嘉全和队员们碰到一位进山挖药材的彝族老人,笑着和老人打招呼,并提醒他不要生火。森林防火是护林的头等大事,巡山路上每看到一个村民,曹嘉全都会耐心细致地给村民讲解森林防火的重要性。36年来,整个林区没有发生过一起森林火灾。巡护队员大都有风湿病
冬季巡护路难行
五月沟管护站有3个远山巡护点,一般往返管护站要七八个小时,近山巡护也要3个小时以上。如果到边界巡护,还要在山上搭帐篷住上两天。
林子密、雾气大,长期在林区里面,巡护队员们基本都有风湿、腰痛等职业病,曹嘉全还患有胃病,“主要是饮食不规律,一个馒头几口水就是一顿饭。”
“每年11月到次年3月,是最难熬的日子。”曹嘉全说,平时巡山大概1个小时走四五公里,下雪后就只能走1公里。“到处都是积雪,行走很艰难。”
由于山上气温低,衣服、洗脸帕都会冻成冰,管护站水管里的水也常常被冻住,大家只好去河里提水。而夏天巡护往往又热又累,最怕打雷下雨,在林区没有躲避的地方。
林区内荆棘密布,摔跤是常事,甚至还会遇到生命危险。巡护队员陈志虎说,一次巡护遇到下大雨,前面路段塌方,悬崖有二三十米深,当时曹嘉全不小心滑下去了,幸亏队友们反应快,把他拉住,才没有发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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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人抓获盗伐者收缴红豆杉与家人常年分离
在过去的几年里,盗伐红豆杉等珍稀林木案在四川西南部频频发生。福建、浙江等地来的根雕、家具商人,将目光瞄准了峨边、美姑、甘洛这一片广袤森林。
曹嘉全见过红豆杉的盗伐现场,一棵红豆杉要几年甚至十年时间才长粗1厘米左右,而盗伐者在油锯和斧头的帮助下,只要不到1分钟,就能把一棵上百年的老树伐倒,整理成原木、树蔸也不超过半小时。
工作中,曹嘉全还会遭遇盗伐者的威胁,也曾有人想用金钱收买他。2013年,曹嘉全和同事在巡山时曾抓获了2名盗伐者,收缴一卡车红豆杉。
说到护林,最难忍受的是孤独。白天,这里郁郁葱葱,层林尽染;入夜,却形影相吊,一灯如豆。“每个月有20天都在山上,有时工作需要,或是在幼林抚育时期,三四十天回不了家也是常事。”曹嘉全说,管护站所有护林员都来自外地,与家人长期两地分居,每年的除夕,大多也会在山上过。
结婚18年,曹嘉全几乎无法照顾老婆和一对儿女,反倒是孩子们经常在寒暑假由爱人带着进山来看他。“一晃明年女儿就要考大学了。”曹嘉全说,最亏欠的就是家人。过去山里限时供电、没有电视,与外界联系全靠写信,这几年修了移动基站,常常可以打电话报平安了。
每周一,是生活车送生活物资进来的时候,“过去没有冰箱,肉全靠包在塑料袋里,放在山泉中冲刷保持不坏。”谈话间,曹嘉全笑着招呼身边的兄弟姐妹们,一起洗菜、切肉,每个队员贡献一个拿手菜,就是一顿晚饭了。
华西都市报记者王蕾摄影报道
原标题:大山深处的护林人:25年翻山越岭20万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