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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忆再写香港 《红豆生南国》细描相思情

2017-07-14 20:57   来源: 华西都市报   编辑: 张黎   责任编辑: 马兰

“香港璀璨华丽,但接海傍山,离蛮荒似乎那么近。她于稠密中见秩序,于喧腾中见宁静,于繁华中见平常:七彩霓虹紧连普通人家窗口,妇人牵着小狗穿过夜色下的维多利亚公园……这一切,有着强烈的情节和戏剧性。”王安忆用文学的语言,叙述着她对香港的真切感受。 1983年圣诞节,王安忆和她的母亲第一次到香港,就被这座“十分例外”的城市深深吸引,并写下散文《美丽的香港》。此后,她每年大概都会去香港两三次,她说,“这里已经变成了我非常喜欢的地方。我喜欢香港并不仅仅因为创作,这里可以买到很好的东西,这是大家都有的普遍心理,这里还可以看到非常美的风景,比如维多利亚港,有山,有水,又有海。”

除了自然风景,香港对王安忆的吸引远不止这些。她说,从小到大,在上海经历的许多见闻与香港紧紧相连,这使她心中形成难以释怀的香港情结。对香港的“隔岸观火”,渐渐融入了她的“万家灯火”。她说,这座“很日常的城市”,在满足她作为寻常女人享受购物乐趣的同时,又以其特有的“情节和戏剧性”,为她提供了创作的舞台。1993年,她的小说《香港的情与爱》发表,成为王安忆城市书写文学被广泛研究的经典文本。时隔24年,王安忆再次提笔写香港——中篇小说《红豆生南国》,在2017年1月份在《收获》杂志上发表,7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上海九久读书人联合推出中篇小说集《红豆生南国》。

红豆最相思

不限爱情重恩情

他自幼家贫,被亲生父母以“三百番薯丝”换给了养父母。养母带着六岁的他偷渡到南洋去寻养父,却落脚在了香港岛。日子艰苦,养母的爱浓烈又粗暴,可养母供他读书受教育,他得以成人,娶妻生子,看上去,生活得跟别人并无二致。可他从未有过片刻安稳踏实的归属感。从风云激荡的五六十年代到人心栖遑的世纪末,他在香港度过了童年与青春;经历了恋爱,婚姻,丧母,离异,寻亲等一系列浮沉,一晃眼已是中年。他忐忑、犹疑、对生恩与养恩孰轻孰重难以抉择,他心思细密,却行为被动,怀抱浓情与美德,却无法给予也不敢收受,只能相思……他自我放逐般出门旅行。行至宝岛台湾最南端的垦丁,看见了丛丛簇簇的红豆,俗称“相思豆”。心惊之余,有如大梦初醒:“他的恩欠,他的愧受,他的困囚,他的原罪,他的蛊,忽得一名字,这名字就叫相思。”

在《红豆生南国》里,王安忆以一个在香港从事文学编辑的中老年男人为主角,回溯他从童年至青春,与养母、妻子、生母、离婚后出现在生命中的女性们羁绊的大半生。“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诗人王维的《相思》,在中国人的情感谱系里别具意味儿,王安忆说,她的新小说以此作为篇名,并以“相思”二字结尾,这二字代表的是主人公一生的恩欠,“他的愧受,他的困囚,也是他的原罪”。

王安忆说,《红豆生南国》的创作初衷就是为了写一写人世间的一种情,“现在的人谈及相思,好像总觉得是男女之情。很少有人会认为相思也可以是一种恩情。小说的男主人公,一生欠下很多情,好像人生处处在欠债的样子”。《红豆生南国》里的男主角和小说里其他多数人物,没有名字。王安忆只用“他”、“他们”、“阿姆”、“同学”、“前妻”等。为什么都没有取名字?王安忆说:“给小说里的人取名是件苦差事,当我笔下的人物是一个类型的典型人物时,当我在他身上寄予的东西比较多的时候,我通常不给他取名”。

下笔如绣花针脚绵密

“天生对人有兴趣”

中篇小说集《红豆生南国》还收入了王安忆新写的另外两部中篇《乡关处处》、《向西,向西,向南》。在《乡关处处》中,王安忆一支笔又探入了她熟悉的上海巷弄。乡下女人月娥辗转于城市和乡村之间,但不论是在城市里做钟点工的生活,还是年节时回乡下,她都一样地将生命过得踏实而欢腾。她快速融入城市,也能很快回归乡村——但何处是故乡呢?

有评论说,“这正是作家王安忆新作《乡关处处》呈露的人之处境:生活是一只茧,上海则是更大的一只茧,无人能自外——无论在地或者外来。这茧的材质,无非孤独。在王安忆笔下,上海像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衰朽有时,青春有时,但从未停止生长,确实地过着日子、积累着情感。她的女性角色与上海,宛如可以互换身份。”

在《向西,向西,向南》王安忆讲述了两个萍水相逢的女人移民海外的故事。两个萍水相逢的女人,陈玉洁和徐美棠,通过不同的途径移民至柏林,至纽约,至加州圣迭戈(西岸的南部),小说题目就是她们生活路线的陈述——向西,向西,向南。她们都算是生活的失意者,彼此映照,彼此陪伴,然而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是漂泊,人在异乡,找不到归宿。不难发现,三部中篇虽然故事发生地不同:中国香港、上海和纽约,但主角与这些地方的关系都是外来者的移民,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身份的自我寻找,个体心灵归属感的失落。

读王安忆的小说,会发现她有一个显著的语言特点就是,尤为善于对个体生命及日常生活的写实描写,下笔有如绣花,其针脚绵密繁复,有很深的市井生活气息,但并不俗气。她说,“对于写实的写作者来说,我们对身边那些活跃生动的表象是很有兴趣的。我个人很喜欢钟表,钟表的正面是被人工分割的时间,其实时间是很难分割的东西,它是一个混沌的没头没尾的东西,可是钟表就把时间分割为一点两点三点钟……钟表对于时间的划分,就是我们写作上的尝试”。

王安忆对世俗、生活的表象有着特殊的热情,很喜欢听八卦事件,了解矛盾发生之后如何调解,“为什么喜欢看呢?我旁边所有人都觉得我很无聊,觉得你总归还算是个知识分子,怎么喜欢这些坊间事?但我知道,这些看似无聊的、勾心斗角争财产的各色故事里,总会有个人在。我们天生对人有兴趣,且对那些活着的、活动的,对有开端、有中段、有末尾的生活有兴趣。我觉得这是现实主义的美学,就是现实的美学”。

海派女作家写香港

“香港是一个大邂逅,是一个奇迹性的大相遇。”

“酒店前人潮如涌,虽是十月的季候,当头的太阳依然炙热。他暴躁地脱下西服外套,扯去领带,敞开衬衣领口。没有人看他,受英国人一百年调教,都有些维多利亚时代的风度,冷淡的礼貌。他本应当转过街角下地铁,却偏偏随人流越过马路,到对面,顺斜坡上去观景道。这时候,汽笛传入耳中,方才意识来到天星小轮渡口。”

众所周知,王安忆非常善于写她生活的上海,一曲《长恨歌》写尽上海弄堂前世今生。但令人惊喜的是,王安忆写她的异地香港,也做到了像上海一样浸淫和熟稔。在《红豆生南国》中,可以看到王安忆对香港的地理、人文的呈现,自然而然,很是熟稔。在《香港的情与爱》里,王安忆这样写到香港的热闹繁华,“香港是一个大邂逅,是一个奇迹性的大相遇。它是自己同自己热恋的男人或者女人,每个夜晚都在举行约会和订婚礼,尽情拋撒它的热情和音乐。 它的音乐是二十年代的爵士乐,强烈、即兴,还有点忧伤。这忧伤是热闹里的寂静、快乐里的不快乐的那种,有点甜蜜的。它的灯火是通宵达旦的,也在演奏着爵士乐,夸张地表现切分音符,使它带有一股难言的激动。有时候,它会有喷涌而起的情态,好像火山口里火热岩浆的喷发。”

她同时也注意到香港普通市民生活烟火气的一面,“他们爬上两层的电车,看着街景。两边的招牌和霓虹灯几乎擦着他们的肩膀,沿街楼房的二层窗户,仅只一臂之遥,伸手可及。这些窗户有着最恳切、柴米油盐的生计,这是任凭水流三千、日月交替却只永驻不动的生计。它们是香港灯火后面天和海一类的、海里的礁石一类的。它们是香港奇景的坚牢基石。这是最最平实的人生,香港的奇景有多莫测,它们就有多平实。”王安忆的小说语言细细密密,带着诗意表达对香港的热爱,“香港的美还在于它的对比性:它是最海角天涯的,又是最近在眼前的;它是最荒无人烟的,又是最繁荣似锦的;它是最寂寞无声,又是最热闹喧哗;它是最海天漆黑中的最灯火辉煌。”

香港和上海两个城市很像,都是一衣带水的港口城市,都是东西文化交汇之地,气质相近。更重要的是,身为一名杰出的作家,王安忆仿佛有一种透视能力,总能看到浮世之中的细微人心。王安忆也坦承香港这座城市对她的吸引。2015年,王安忆曾经在香港一个关于她的小说创作漫谈讲座上说,  “这些年经常来香港,这里一直在吸引着我,吸引着我去进行新的创作。或许,依然会有香港作家说,内地人写香港,写得并不像,但这个城市始终有着一种戏剧感,一直保持到今天,吸引着我的想象。我还会写香港,写得好不好是一回事,但我会继续努力。”

耐人寻味的是,王安忆一直被一些读者视为海派文学的传人,而海派文学的典型代表小说家张爱玲,也与香港有较深的渊源。张爱玲1939年至1941年在香港大学读书,在香港的生活,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在她的小说中也多有表现。比如她比较有名的两部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倾城之恋》都是写的在香港发生的故事。两部作品中主人公都是从上海到香港,遇到生命中的“传奇”。正如王安忆所说的“香港是一个大邂逅,是一个奇迹性的大相遇。”《倾城之恋》里男女主人公范柳原和白流苏谈恋爱的地方就在香港浅水湾。“那是个火辣辣的下午,望过去最触目的便是码头上围列着的巨型广告牌,红的、橘红的、粉红的,倒映在绿油油的海水里,一条条,一抹抹刺激性的犯冲的色素,窜上落下,在水底下厮杀得异常热闹。……上了岸,叫了两部汽车到浅水湾饭店。那车驰出了闹市,翻山越岭,走了多时,一路只见黄土崖,红土崖,土崖缺口处露出森森绿树,露出蓝绿色的海。近了浅水湾,一样是土崖与丛林,却渐渐的明媚起来。许多游了山回来的人,乘车掠过他们的车,一汽车一汽车载满了花,风里吹落了零乱笑声。”张爱玲的描述,至今让很多读者津津乐道,甚至前往浅水湾寻觅小说中的陈踪旧影。

王安忆读书笔记谈“仙缘与尘缘”

沈复与芸娘的今生,是宝玉与黛玉的后世?

仿若一枚硬币的两面,与中篇小说集 《红豆生南国》一起出版的,还有王安忆一本最新散文随笔集《仙缘与尘缘》。与身为小说家时是躲在人物背后不同,写散文的王安忆,表现出另外一种气质:她谈行旅与世情,仙缘与尘缘,读书与写作,袒露在小说中不曾呈现的内心世界,以及对世情的幽微洞察,其思想独到、深邃而不流于俗。

《仙缘与尘缘》一书中重点收录的一篇名为《仙缘与尘缘》的散文,是王安忆将《红楼梦》中黛玉与《浮生六记》中芸娘进行对照分析的阅读笔记。1980年,王安忆在中国作家协会第五期文学讲习所进修,吴组湘先生在课堂上讲《红楼梦》,记忆犹新。讲到宝黛悲剧的当口,吴组湘先生问台下学生,倘若真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二位日后生活会不会幸福?紧接回答道:否!然后建议读一本书,《浮生六记》,其中所写一对夫妇,可为宝黛故事后续,结果如何?以欢娱始,哀戚终,依旧不脱生离死别,究竟缘故,不外是贫和病,两项又归一因,家道中落。吴组湘先生的意思是,这一对精致的小儿女,哪里经得起人世的磨折,早晚一个“散”字。

这段课堂讲授内容,让王安忆念念不忘。过后,她数度翻开《浮生六记》阅读,对《红楼梦》中黛玉与《浮生六记》中芸娘之间的隐约的关联有了更深的体悟。她分析说,“仿佛事先就有安排,曹雪芹负责仙缘,尘缘归高鹗,《浮生六记》且又将这一段再接下去。《浮生六记》中,编者郑逸梅先生考据,前四记确凿出自作者笔下,吴组湘先生所指的应是自述姻缘的前三记。作者沈复,字三白,生于清乾隆二十八年,卒年不详。《红楼梦》前八十回在曹雪芹去世前十年已经传抄问世,那就是乾隆十七年上下,续书的日子比较确定,乾隆五十六年排印。《浮生六记》中的沈复与芸娘从初识,到定亲,再成婚,生儿育女,直至芸娘辞世,总二十七年,跨越乾嘉两朝,大致与高鹗续“红楼”的时间重叠,因是纪实,所谓“非虚构”,就可一比一对应文章。《红楼梦》里的年代是虚拟的,所以只得考察著书人的生平。如此看来,将沈复与芸娘的今生当宝黛后事的演绎,现实背景上还是说得通的。”

王安忆继续分析出,沈复与芸娘同籍苏州,“《红楼梦》开篇起因的甄士隐,也是苏州人氏, 书中写他“家中虽不甚富贵,然本地便也推他为望族了”,与沈复自谓“衣冠之家”竟不谋而合。贾雨村寄居于甄士隐紧邻的葫芦庙内,后来得帮助进京科考,从此浮沉宦海,苏州可称发源地。沈复与芸娘落魄时,乔寓扬州,芸娘即此终年,亦是黛玉的原籍,多少扯得上渊源。林黛玉进贾府,后又奔父亲林如海丧,应是从大运河水路行舟。沈复芸娘所赁房屋,位于邗江先春门外,“临河两椽”。邗江为运河通贯之地,凭流望去,千帆渡过,或就有黛玉船的遗影。”

在文章的结尾,王安忆回忆起30多年前的课堂上,吴组缃先生交代阅读《浮生六记》的功课作业,自己总是完成了。读完《浮生六记》,王安忆说自己,“从而见识彼时婚姻生活的日常状态,其实并非概念中,受封建礼教压抑的无趣。道统之下,仙境之外,民间亦是有着生动活泼的男欢女爱。俗话说,一棵草顶一颗露,大约就是指的这个。”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原标题:王安忆24年后再写香港 《红豆生南国》细描人间相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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