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无可奈何”
小毛就读的城东小学大济校区离家超过三公里。这座小学里的300余名学生,几乎都是外来务工子弟和农村孩子。
班主任叶云云觉得小毛的情况很棘手:几乎不做作业,看到作业本和课本就撕,考试认真的时候能考近30分,不乐意考就直接交白卷,“整张考卷上只写一个‘毛’字。”
大济校区校长吴立盛对小毛印象深刻。报名第一天,老毛就称孩子以后要独自上学,他致电对方得到的答复是因为打工没空接送。在此后多次面谈中,老毛开口均承诺要尽力监管,但被逼问急了也曾撂话:“管不了,任由他,要死就死了吧”。
班级出勤表显示,自今年5月13日起,小毛几乎缺席了此后所有的课程,“发现没来我们就给他父亲打电话,但是得到的反应却很平淡,第二天孩子还是没来。”叶云云说。
关于小毛的面谈记录表和心理辅导记录表有数十张,均称小毛“孤僻、自闭、不与人交流”,经济条件“极差”,家庭教育“放任不管”,其中涉及的问题包括逃课、破坏公物、小偷小摸等。
而小毛的偷窃行为得到了街坊邻居的证实。他们反映,小毛上课期间经常在街上晃荡,平时会去街上顺吃的和冷饮,能够单手骑一辆自行车疾速穿街过巷,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坐在家里抽烟。
大吴则在小学毕业后因厌学主动放弃了学业,事发时已辍学两年。
城东小学校长金光强称自己曾劝过其父多次,得到的反馈是“打死都不读”,当地中学相关负责人亦多次登门劝说,均未果。
“他们家处理的方式就是以暴制暴。”金光强称,此前大吴上小学时,班主任向家长汇报情况的时候都很小心,说重了孩子就会被打得遍体鳞伤。
家庭教育缺失
新京报记者走访发现,除大吴和小毛外,事件中孩子几乎也都有相同的情况:父母离开原籍外出务工,家庭成长条件恶劣,无暇照管小孩缺乏关爱,在教育子女层面上问题重重。
根据庆元县教育局提供的相关数据,随迁子女占据了庆元城区约30%的教育资源,含高中在内人数超过4600人。金光强称,近年来庆元县随迁子弟不断增加,但他们的家庭教育还远不达标,学生家长求生都无暇自顾,更不用说严谨的家庭监管和教育。
庆元县教育局副局长姚敏荣认为此事突发有必然性存在:在城镇化进程中,远道而来的务工子弟缺少父母关爱,习惯自我保护,每到要自我保护就会伸出拳头,最后就造成了伤害。
2014年7月教育部发布的2013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我国义务教育阶段在校生中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共1277.17万人。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认为,部分儿童本身因隔阂感难以融入城市,父母又忙于生计疏于管教,他们深层次的心理需求长期没有得到重视,加之教育体系对该群体的不公平,随迁子女的健康成长深受影响。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的研究员储朝晖看来,除学校外,还应该由社会层面为随迁子女提供空间,尽到管理上的责任,家庭更多地给予关注,如果该问题长期没有被重视起来,就很难真正得到解决。
创伤仍未愈合
时隔一周后,施暴事件已逐渐淡出公众视线。负责小毛的心理治疗工作的城东小学副校长管林鹏称,小毛已无明显心理问题。
金光强透露,经协商,施暴4个孩子的家庭,将拿出9万元弥补对小毛造成的伤害,平均每户将拿出两万余元。对于经济窘迫的这些家庭来说,这笔钱无疑是沉重的负担。
6月25日中午,施暴者之一小陈的父亲光着膀子正在家中数钱,桌上零零散散堆满了各种颜色的钞票,最小的数额是5元钱。他的妻子靠在床上,满脸愁云。
小陈父亲称,直至事发后警察找上门他才知道内情,大吃一惊。被问起是否经常与孩子沟通交流的时候,他没有回答。“小陈父亲还剩下最后3000元怎么也凑不齐”,金光强称自己已经接到了对方的求助电话,但他对此很无奈。
新京报记者 林斐然 实习生 佟欣 浙江庆元、北京报道
原标题:庆元虐童背后随迁子女之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