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秦风也踏上了往四川的路,他和其他保育生一起在汉口乘船分三批到宜昌,在那儿停了5天等船。再从宜昌到重庆临时保育院调整,中途发了几天高烧,随后,背着铺盖卷,一路向西逃难,有时候遇到空袭,老师大呼躲避,带着他们躲到树下,途中,很多孩子都走不动了,老师给每个孩子被绑上了草绳以防走丢。
走不动的时候,还会一起唱《保育院院歌》,秦风回忆,年纪小的只有几岁,他们咬着牙在炮火阵阵中,艰难前进,但他们总是会遇到好心的老百姓,送馒头送肥皂送很多东西,最后,步行了20公里到达临江场凌氏祠堂,他说,这儿是他的第二故乡。
在这期间,四川先后成立了23家保育院。1938年9月18日,中国战时保育院四川分会第二保育院正式成立。他们都简称其为川二院。
学习生活
打篮球看名著,
农民还会送来猪肉
川二院正式开学了,虽然简陋艰苦,但至少可以安静学习,保育院操场周围的壁画画着漫画“日本鬼子滚出中国去”,大门外的堡坎下写着“我们是下一代的小战士。”保育院的老师16人,同学300人,共分为6个中队,秦风担任了中队长,全院编号他是288号。他说自己是“挂红带子、升国旗、喊口令。”
当时的课本是保育总会统一编印的《抗战读本》,他记得第一课《血!血!血!中国人民流的血!》,第二课是:《火!火!火!东洋鬼子放的火!》,第三课是《东洋鬼子杀人放火,千千万万的难民怎样过!怎样过!》,第四课是:《东洋鬼子住小岛,不学好,做强盗!》;在给记者背诵这些课文的时候,秦风的女儿也跟着他一起读。她说父亲时常给她背诵这些课文,她早就耳熟能详。
川二院保育院的操场上,有篮球场和排球场,每周六都有比赛。在秦风所在的保育院内,还有救亡室和图书室,救亡室作为会客室和乒乓室,图书室有几百本书供他们读,孩子爱看的《西游记》、《水浒传》、巴金的《家》《春》《秋》,高尔基的《母亲》,还有当时的《新华日报》和《大公报》。
逢场天,保育院会组织歌咏、话剧组上街演出,宣传抗日救亡。
遇到收割季节,保育院组织所有保育生到地里做农活,帮农民收割麦子谷子,春节,农民会给保育院送来猪肉让保育生“打牙祭”。所以保育院和当地农民关系非常好。
虽说集体生活,孩子们在一起很热闹,但也有悲伤的时候,昔日祠堂大门前的坎上,有同学们的歌声和泪水,中秋明月之夜,老师组织全院师生到河边赏月,分成十组唱歌以及诉心情。他们围坐在石坎上,仰望天上的明月,唱起《保育院院歌》和《松花江上》。
烽火摇篮
保育生成
新中国建设人才
保育院的首要工作,不仅是养活难童,更要给他们以教育,使每个孩子都能成为战后国家重建的有用之才。
那时,全国的保育院都实行小学教育,小学毕业后以升中学为主。到1945年时,升中学的有5000多人。毕业后愿意习艺的,保育总会就安排他们到兵工厂、牙刷长等工厂训练和工作。
但这里的大多数难童,后来都投笔从戎,有的还牺牲在了抗日战场上。
毕业后的秦风,也申请参加了淮海战役,支援前方。退伍后,他定居在成都,和成都另一名保育生、时任四川剧场经理的危富元发起了保育协会成都分会。危富元去世后,由他来担任四川省战时儿童保育历史研究会理事长。
抗战胜利后,在各条战线上都有保育生的身影。
保育生戴从纲毕业于中央工业专科学校土木工程科,新中国成立后,成为武汉建筑系统的高级工程师。谢仕柜是直二院的保育生,后来是研究钢铁的总工程师。王金陵是歌乐山保育院的儿童,后来成为中国人民大学语言学系教授,翻译了《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1944年7月,川二院停办,秦风在保育院的记忆封存在了那个时候。1946年9月15日,抗日战争胜利后,保育总会在报纸上发表启事,称其已完成历史使命,宣布结束。
回忆至此,秦风在床下的铁盒子中拿出一本影集,封面有他歪歪斜斜的笔迹,写着《难童集》,里面都是当年保育院的学生们成为耄耋老人后的照片,他们每隔几年都会在成都、南京、重庆、延安等地聚会。《难童集》的扉页上粘着一张女士的老照片,上面写着“妈妈”。秦风说,这是他后来去的四川直属第七保育院的院长,是他的恩师救命恩人,这位妈妈早已经离世。
历史的这条滚滚长河,带走了保育院辛酸和悲欢。
秦风说,当年千千万万的保育生共忆“烽火摇篮”的时光、永远不会忘怀这场生死存亡的伟大民族战争。成都商报记者 陈谋 摄影记者 王勤 王天志
原标题:一册《难童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