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笔谈 /文 谢明刚 /图
受访者档案
姓名:马俊之
生日:1921年农历三月
祖籍:山西省孝义县
经历:1921年出生,山西孝义县人,中共党员。山西汾阳铭义中学肄业。1938年参加革命,抗日战争时期在晋绥根据地从事群众工作,新中国成立前后从事教育事业。曾在四川医学院(四川大学华西校区前身)工作,1984年退出一线后,创办四川老年大学,2001年正式退休。
“1941年秋天,我完成任务后正好在山西省汾阳县张家坡村休整,没想到遇到日军扫荡,搜捕八路军。我先装作当地的农村妇女搓麻绳,躲过了第一次审查,但不久后又来了第二批‘鬼子’进屋搜查。因为口音和当地人有区别,很可能有暴露的危险,当地的妇救会主任临危应变,让我迅速躲进了她家后院的柴堆里,她自己则去与日军周旋。此时一个日军闯进院子,拿着刺刀对我藏身的柴堆一阵乱捅,几次都刺中了我的衣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院子里跑来几只鸡,正在捅柴堆的鬼子立刻冲过去捉鸡,这时候响起了集合声,抓鸡的‘鬼子’用枪挑着几只战利品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我也因此逃过一劫。”讲述这一段经历时,马俊之老人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从她渐渐变缓的语气中,我们依然能够感到70多年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多么深刻的烙印。
1937年“七七事变”后,全面抗战爆发。1937年11月8日,华北重镇太原沦陷,16岁的马俊之当时正在离太原仅100多公里的汾阳县铭义中学读书。战火烧到家乡后,学校决定西迁,由于无法承担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马俊之只得肄业在家,她的几位兄长则相继参加了抗日队伍。日本侵略者在山西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为了躲避日军的骚扰,马俊之还逃到山区去避难……日本侵略者的累累罪行,在年轻的马俊之心中播下了抗日火种。
马俊之的父亲马鸿勋是当地的开明士绅,曾在1936年资助过北上抗日的红军。面对日本侵略者的威逼利诱时,他不仅严词拒绝了参加县“维持会”和担任伪村长的职务,而且坚决支持抗日。他主动向八路军、游击队捐献了家中的骡马和粮食,马俊之家里也成为八路军、游击队的秘密活动“食宿点”。在家中,马俊之向八路军干部们表达了抗日的意愿,并得到了组织上的认可。1938年农历四月,在父母关怀的眼神中,马俊之离开家乡,参加了由共产党领导的牺盟会,走上了抗日救国的道路。
“在八年抗战中,我虽然主要是在地方上开展工作,但也不可避免地会和日本军队正面接触,每一次都是无比危险、惊心动魄的。特别是1940年到1941年这短短一年中,我就连续三次遇险。”马俊之缓缓地取下了眼镜,望向窗外,日本侵略者那凶残疯狂的面孔似乎依然清晰浮现。“有一次在酒乡杏花村工作完后,我和几位同志转移到了十多里外的龙湾村住宿。第二天凌晨4点左右,日军进村扫荡,我们躲着擦身而过的子弹跑出了村子,敌人在村中没有找到我们,竟然丧心病狂地烧杀抢掠了整整一天。后来我们才知道,一些民兵和两名女干部被捕,不少群众被打死打伤,大批房屋和牲畜被烧毁烧死。”说到这里,马俊之停顿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说道,“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日本侵略者在华北犯下的种种罪行真可谓罄竹难书。这些事都不应该被后辈所忘记。”
1949年以后,马俊之随军南下到成都,因为工作需要从部队转业到了地方。之后她在四川医学院(今四川大学华西校区)工作了32年,一直到1984年才从第一线工作中退了下来,担任学校顾问。“虽然名义上是退休了,但实际上是退而未休。之后我又做了两件大事,一件是主持编撰了《华西医科大学校史》(1910—1985年),另一件就是在1985年的时候,主持创办了四川老年大学并担任校长,一直到了2001年我80岁生日时,才真正休息下来。”马俊之回忆起自己教育战线的工作经历时,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微笑。能够看出,这段经历和抗战时的惊心动魄,一样令她终身难忘。
退休后的马俊之过着规律又清闲的生活,她今年已经94岁了,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非常不错,连头发都大部分是黑的,远远望去仿佛70岁出头一般。每天上午,只要天气不是过于炎热,她都会在保姆的陪同下,到附近的广场上去走一走,锻炼锻炼身体,平均每天在户外运动的时间都有1个多小时。回到家里以后,还会时不时在院子里浇浇花,剪剪叶。如果遇到心情好或者亲戚朋友邀请,还会摆上宣纸,磨好墨汁,挥毫一番。
马俊之指着她写的《龟虽寿》对记者说道,“不少人来请教我长寿和养生的秘诀,我都会给他们念一段文字:‘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我对它的理解是,一个人的寿命虽然不能违背客观规律,但也不是完全听凭老天爷的安排,如果能保持良好的心态,懂得自我保健,一样是能延年益寿的。长寿之道,除了先进的科技医疗条件外,还应该有积极的生活态度,不靠天,不悲观,信科学,尽人为。”
原标题:与“鬼子”的刺刀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