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见面”，定格在手机屏幕上。营房里，张进（化名）捧着手机，屏幕上，爷爷张友田躺在病房，嘴唇一张一翕，没能讲出一句话。12月1日，恰逢老兵退伍日，从军五载的张友田在这天告别人世，至死也没能再看一眼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离开前，他托儿子将最后一件礼物留给了孙儿。
4年前，因为一次意外，部队服役的张进左眼受伤发炎，这点“小伤”逐渐发展为角膜白斑，不得不进行角膜移植手术时，然而，眼角膜稀缺让手术迟迟没有着落，家里人将这一情况告诉了肺癌晚期的张友田，老爷子当即决定，将自己的角膜移植到孙儿身上，让他继续留在部队，保家卫国。
回忆眼角膜成了爷爷最后的礼物
12月4日，移植手术前，张进躺在病床上，翻出了爷爷生前的照片，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成了最终遗憾。18岁参军入伍，张进在部队已经呆了七年，在他从戎之前，一直和爷爷生活在一起，他也是爷爷最疼爱的大孙子。
“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玩具。”张进回忆说，自己玩过的玩具，都是爷爷手工制作的，有木头做的陀螺、有树杈打磨的弹弓、甚至有自行车改造的火药枪，上学后，爷爷也总是将卖菜的钱，给孙儿购置文具。
就在张友田临别之前，张进在部队营房用手机与他进行了最后一次视频通话，张友田盯着屏幕，已经说不出话，张进在这头哽咽了，一个劲儿劝他“保重身体”，挂掉电话，这成了一次诀别。
直到他请假回到老家才知道，爷爷离开前，给他留下了一件礼物——眼角膜。
馈赠 弥留之际点头捐出眼角膜
4年前，张进因为一次意外，左眼眼角受伤，开始只是一点红肿，他也没太在意，年复一年，眼睛的问题愈发严重，甚至出现白斑。“一米以外的东西都看不清。”今年7月，张进发现眼睛的问题已经开始影响自己驾驶，“还好不是右眼，不然射击都没法完成。”
回家探亲时，他将这一情况告诉了父亲，一家人带着他去成都大医院检查，因为没有眼库，他们最后被推荐到了成都东区爱尔眼科医院。“他的左眼视力只有0.02，接近失明了。”医院副主任医师唐建介绍，张进的父亲提到希望将张友田的角膜定向捐赠给孙子，医院最终通过确认双方关系、检查角膜细胞功能符合需求后，决定做这次移植手术。
此前一个月，张进的父亲就跟张友田提到了孙子的情况，老人躺在病床上，声音微弱，只好频频点头。对于这个绵阳游仙区城郊的老人来说，他放弃了老一辈的身后事观念，将身体一部分留给了后人。
传承 孙儿从爷爷手中接过“钢枪”
1965年参军入伍，张友田也曾一身戎装，在河南部队驻防地点，张友田一干就是五年，退伍后，部队安排工作，他还是执意回到老家，和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打交道。直到70岁高龄，他还坚持在农田上干活儿，哪有集市，他就招呼儿子一起拿去卖。
和老伙计一起吹牛时，他总是会聊到自己部队参军那会儿。“他很严肃，平时都不敢和他嬉皮笑脸。”张进还记得，爷爷疼爱，总体现在行动上，外出回来，总会给自己带好吃的。不过，在时间上，爷爷一直坚持6点起床，张进也跟着“遭了秧”，“他还会反复强调，在军队起床号响了过后，根本没有赖床的时间”。
而爷爷开始变得和蔼，也是从自己参军那年开始，老爷子传授着经验，让他在部队多向班长请教，“干什么、像什么”，凡是跑快一点。
夙愿 再也没能回到部队看看
刚开始那会儿，每半年，张进会给爷爷打一个电话，也会寄回一些照片，老爷子看着孙儿穿上军装，一脸羡慕。“他就会说他们当兵那会儿条件很艰苦。”张进和爷爷聊的最多的也是关于部队生活。爷孙俩服役都在同一个城市，张友田也不时感慨，“想回老部队看一看”。
张进也帮着打听过，不过因为老部队不断改编，他所在的番号早就查不到了，张友田想要故地重游的心愿最终还是没能实现。弥留之际，他告诉家里人，让孙子在部队继续好好干，早点成家立业。
得知要换上爷爷的角膜，张进再度哽咽，他告诉记者，自己还会留在部队，继续这份事业。“代替爷爷再看一眼曾经服役的地方，看看现代化军队的日新月异。”张进说，也可以让他继续看看这美好世界。
记者 宦小淮 摄影记者 王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