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枬森在西南联大纪念碑前,碑上有该校800多名参加抗战学生名单
闻一多的演讲
坚定了他从军的决心
王蜀龙的妹夫黄枬森正是其中代表。这位后来的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史学科和中国人学学科开创者、当代著名哲学家1944年参加抗日远征军赴缅,成为了一名汽车兵。
他的女儿黄丹告诉成都商报记者,父亲曾告诉她,是闻一多教授让他坚定了从军的决心。
那一年年底,西南联大举行了全校动员大会,冯友兰、闻一多、潘光旦等教授都上台做了动员演讲,鼓励青年学生们从军入伍。“闻一多教授的讲话特别打动父亲。他说,知识分子参加到军队中,能改变战士的素质。何况大敌当前,男儿当挺身报国。”
入伍后的黄枬森与200多名联大同学一起,被编入了炮兵第207师,军衔为二等兵,不久又被编入汽车兵第一团,乘飞机前往印度蓝姆迦受训。
那是黄枬森生平第一次坐飞机,而且坐的是运输机。黄丹说,那段记忆就像刻在父亲脑子里一样,即便是年过九旬时,仍然能清楚地描绘出来:“机舱里没有座位,飞机一直向西飞。经过澜沧江和怒江时,机舱内的温度骤然降低。再向前,越过白雪皑皑的‘驼峰’,又飞行了3个小时,中午时分终于在印度汀江机场着陆。走下飞机时,全身已冻得像冰块,两耳又痛又聋,互相讲话要大声喊才听得清楚。”
1700公里回国路
他们与死神擦肩而过
抵达基地后,这群年轻的学生兵就开始学习驾驶技术,以便使用美军援华的军用汽车,以备参加滇缅公路的军备运输。
1945年7月,训练结束,汽车暂编第一团分成4批驾军车从印度经缅甸分批回国参战。在这条中国战区唯一的后方补给线上,半个月的行程,1700公里的长途跋涉,山高水险,艰苦遍尝,几次与死神擦身而过。在黄枬森的回忆中,最险峻的是翻越怒山那一段,坡陡、弯多、路窄,还要保持车队队形,几米外就是几百米高的悬崖。
回到昆明,从军学生受到热烈欢迎。1945年7月19日的《云南日报》发表专文称赞学生兵,还引用了美军中校盛赞学生兵的话:“彼等为前所未见优良驾驶员,暨彼等有佳之守法精神、合作精神。”
部队驻扎在昆明西郊等候分配任务。当时,日本战败已成定局,黄枬森和绝大多数投军的联大同学又回到了校园,继续各自的学业。
学生兵的从军宣言:
命丧何畏 视死如归
在蜀光中学,成都商报记者了解到这样一段往事:1943年,数学教师高峻乾在毕业生欧阳渊的《毕业纪念册》上,写下了这样的寄语:“建国之责,舍我其谁?”。同年底,考入西南联大的欧阳渊走上了抗日战场,在腾冲大血战的战场上和日军刀剑相向。临走前,他给母校发回一篇《从军宣言》:“命丧何畏,视死如归!”
欧阳渊后来成为了中国开展煤炭直接液化研究的奠基人之一。当年,在滇缅战场忙乱的行军和惨烈的战斗中,他丢失了那本随身携带的《毕业纪念册》。正当他为此痛心之时,不想友军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了这本纪念册,最终交还给了他。从此,这本在滇缅战场失而复得的《毕业纪念册》就伴随着他度过一生。
在美国的王蜀龙则成为了一名计算机应用和人工智能专家。今年90岁生日那天,他在家中穿上了那身珍藏了72年的军装,军装依旧挺拔如新。
而在黄枬森的个人简历中,记者没有看到他对那段从军历史的记述,只记载着1943年转入西南联大哲学系,然后在1948年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研究生,中间则是空白。
“因为父亲觉得他虽然报名从军,却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为国家尽忠。他对此感到非常失望,所以也很少和我们谈起他当年的经历。”黄丹告诉成都商报记者,父亲会开车,但在她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开过车。
“在抗日战争中,他们没有取得什么轰轰烈烈、气壮山河的丰功伟绩,但是,他们尽到了一个中国人和一名中国大学生应尽的责任。他们的故事不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被人们遗忘。”黄丹说。
成都商报记者 王冕(感谢何允中、钟行果、黄丹、王举孙和蜀光中学对此文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图片由黄丹提供)
原标题:投笔从戎 四川大学生远征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