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足印/有指纹/有精液/有DNA
甚至有模拟画像,为啥排查无此人?
所有白银市区男性户籍居民,也都曾被录入指纹、抽血验DNA,警方试图通过这种方法排查案犯,但最终查无此人。如今警方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高承勇户籍所在的兰州农村,因为排查困难,当时并没有录入指纹。
当然,因为害怕,高承勇之前也刻意避开了所有的指纹采集。
今年,白银连环杀人案启动重新调查。办案机关在海量信息中找到与高承勇相关的关键信息,并提取他的指纹和DNA,与当年命案现场留下的指纹和DNA进行信息比对,就此确定他的嫌疑人身份。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在白银作案9起的杀人犯,居然还在白银生活,也在白银被抓。
破案轨迹
2001年8月
甘肃系列杀人案件被公安部列为督办案件。
2004年8月5日
公安部组织专家对案件进行会诊,将白银、包头两地案件并案,确定为甘蒙“8·05”系列强奸杀人残害女性案。不过尽管各级公安机关全力侦破此案,但案件迟迟没有取得实质性突破。
2015年3月
甘肃省公安厅决定重启侦查工作,省、 市公安机关全力投入,抽调精干专家力量,紧紧围绕指纹和DNA两个方面深入开展侦查工作。
2016年3月
公安部刑侦局组织开展疑难命案积案攻艰行动,甘蒙系列强奸杀人残害女性案列入目标案件,新一轮侦破工作展开。
2016年中
甘肃省公安厅通过DNA-Y染色体检验,初步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经过指纹比对和DNA进一步比对,最终确定犯罪嫌疑人高承勇(男,汉族,1964年11月10日生,甘肃榆中县人,身份证号为 620123196411100018,户籍所在地为兰州市榆中县青城镇城河村428号)。
2016年8月26日
办案民警在白银市工业学校一小卖部内将其抓获。经初步审讯,犯罪嫌疑人高承勇对其在1988年5月至2002年2月间实施强奸杀人作案11起,杀死11人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Y染色体比对
有血缘关系的族群男性,比如祖父、子、孙、侄子,他们会存在特有DNA,就像条形码,可以做同源比对
适合的区域
在人群较为封闭,流动性较小,族群较为固定的区域,比如中西部地区的乡村
不适合的区域
如果样本放在北京、上海、广州这种人口上千万的城市筛查,说不定有能对上的,但这种结果却不一定准确
“放在10年前,我们也没有想到,通过Y染色体比对筛查,可以对破案起到如此神奇的效果。”从事了20多年DNA技术研究的资深法医DNA专家李继周,在得知甘肃白银连环强奸杀人案通过Y染色体比对终于告破时,这样感慨。
在接受成都商报记者独家专访时,李继周表示,如果甘肃5年前已经开始建立Y染色体数据库,也许这个案子当时就破了,不至于拖了这么长时间。
10年前没想过Y染色体成破案神器
李继周告诉成都商报记者,10年前,他在接触Y染色体的时候,想都没想到会在破案上起到这样神奇的效果。当时这个技术出来的时候,主要用于侦破强奸案,男性精斑直接提取DNA有一个遮盖作用,因为有女性细胞对男性的精细胞有掩盖,一开始效果不是很好。
据介绍,目前DNA成规模的数据库,分为常染色体和Y染色体两大块,其中Y染色体数据库是新兴的,部分专业人士一开始不是特别看好。因为这种技术有明显的地域性,针对农村地区、边远地区、人员相对固定地区,有血缘关系的族群,Y染色体就相当于家谱,做这个事情意义就明显。
“Y染色体是男性特有的染色体,一开始其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犯罪嫌疑人男性比较多,那么利用男性特有的Y染色体,看看对寻找线索能不能起到作用。就像捞网打兔子,我知道兔子在这一片草坪,需要把兔子赶出来。而从一片森林里找,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李继周说,现在Y染色体比对筛查的工作,相当于是一找一片,由点到面,从面上划定大概范围。而甘肃白银案的侦破,对于他们这些搞DNA的专家像打了强心针,说明Y染色体比对起到了神奇的作用。
但是,李继周同时表示,之所以Y染色体比对能够帮助侦破甘肃白银系列强奸杀人案,有很大程度是因为白银这个地区相对比较封闭,家系有明确的地域特点,技术起到了出其不意的特效。
堂叔的DNA样本锁定嫌疑人
李继周直言,他之前还在甘肃开过一个公安系统推广DNA检验技术的会议,意在推动各地建立相应的DNA数据库。“如果白银榆中县这个地方5年前就建立起Y染色体数据库,可能案子5年前就破了。”
据李继周介绍,Y染色体比对,其实是因为有血缘关系的族群男性,比如祖父、子、孙、侄子,他们会存在特有DNA,就像条形码,是可以做同源比对,这样就会有参照样本,在这个族群里能做筛查,那么寻找一个嫌疑人就不会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了。这个和姓氏检测并没有关系,而是靠血缘基因为基础。比如一个村子里,张姓宗亲,那么有血缘关系的族群,通过筛查,排除收养关系、入赘等其他关系,把有血缘关系的人群梳理出来,进入数据库,就能成为参照比对的样本。不过,这种排查前期很复杂,需要把各种人的关系,非常准确、全面地体现出来,才能保证比对结果的准确。“因此必须要深入县级市、村落来建立相应的数据库。”
不过,李继周认为,虽然此次甘肃白银案成功告破,但也存在一定的偶然性,因为最终找到嫌疑人的线索并不是在基础数据库比对出来的,而是嫌疑人家族的一个堂叔正好因为另一个不沾边的案子被公安机关抓获,提取的DNA样本,这样才锁定了嫌疑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偶然性,在DNA数据库没有建立起来的情况下,也许这个案子还要再等几年才能破。
李继周透露,河南省目前在推动DNA数据库方面走在了前面。通过一到两年的建设,现在建立了几百万样本的数据库。而之所以能够迅速推动这项工作,和当年郑州发生的一起银行抢劫案有关。这起银行劫案发生后,几名作案人销声匿迹。而最终锁定嫌疑人,正是通过Y染色体数据库锁定的。因为这个案子,河南省公安部门下定决心要全面推动数据库的建立。
“白银这个案子,是通过Y染色体比对破案影响最大的案子。”李继周说,但他同时指出,Y染色体比对不具备完全的排他唯一性,比如如果这种样本放在北京上千万男性人口中筛查,说不定有能对上的,但结果却不一定准确。这种比对,必须在有一定区域性和犯罪可能性的地区做有针对性的筛查,因此DNA数据库不能盲目建,必须有针对性地在中西部相对封闭的地区。毕竟,和以前相比,现在做一个样本成本大大降低了,建立数据库有更好的条件。成都商报首席记者 赵倩 北京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