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传单
“假如,我们看见一个老人家和一些可怜的妇女小孩,正在被一群强盗打抢的时候,我们强壮的男子,究竟站在旁边看吗?”
“要是杀到我们的身上才动手的时候,那就‘后悔迟’了!那就‘后悔迟’了!”
“壮丁同胞呀!人生必有死,就看生得有乐趣不?就是看死得有价值不?我们上前去吧!我们上前去吧!”
——《告成都市壮丁同胞》
抗战八年,四川出兵总计约340万人,川军将士转战7万里,足迹遍及大江南北13个省市,参加了中国战场抗日的28个大型会战、战役,守卫全部前线战场五分之一的国土,伤亡失踪64.6万余人,其参战人数之多,牺牲之惨烈,位居全国之首。
这340万人之中,绝大多数为征召的“壮丁”。1937年,一份特殊的传单《告成都市壮丁同胞》张贴于成都的大街小巷。东大街上,一家钟表铺老板的大少爷突然失踪了。72年后,他才“回家”。
独子失踪
东大街出了名的“费头子”不见了
1937年的一天,成都东大街一位老板的大少爷失踪了。
老板叫陈子馀。那时的东大街是成都的商业中心,店铺林立,繁华热闹。陈子馀在下东大街开了一家钟表铺。四十多平方的铺子,不但卖瑞士钟表,还卖电器材料(灯泡电线等)。雇了两个伙计,一位叫杨世民,一位叫饶锡民。
陈子馀在东顺城南街53号买了座四合院。堂屋的方桌上铺着缎子,摆着盆景。柜子里,随意丢着银元和金银首饰。陈子馀坐在太师椅上,又说道:“费头子喃?”
陈建康是东大街上出了名的“费头子”。“和几个娃娃搞一些恶作剧,在学校里打架。”陈子馀曾向后人回忆。那一年,陈建康27岁,未婚,“就是喜欢在外面耍”。
父子俩似乎不太像。陈子馀最早是四川兵工厂(国营南光机器厂前身)的钳工,善修理钟表。娶妻吴氏,生下陈建康。吴氏得病去世,陈子馀在创业钟表铺之余还痛学医术,通过考试,后来竟成了附近有名的中医。“每逢庙会,他被请去坐诊,义务给市民看病。还常常在家里给别人开药方。”陈子馀的后人陈戒权回忆。
陈子馀只有一个姐姐。他再娶李氏,又生了个儿子,就把儿子送给了姐姐。“所以,陈建康当时可以说是陈子馀的独子。”陈戒权告诉成都商报记者。
而这个独子,竟在1937年的这一天失踪了。
征兵传单
极具鼓动性,没查到是谁写的
陈子馀怀疑,“费头子”应征当兵去了,因为“当时征兵布告贴满大街小巷”。
“1937年7月全面抗战爆发后,地方部队为补充兵源就近招兵;上前线一打仗,兵力迅速损耗,开始大规模招兵,尤其川军。”成都市档案馆调研员姬勇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见过很多四川的征兵布告,数一份警察局发的传单最特别。
这是一份由四川省会警察局1937年印发的传单,名为“告成都市壮丁同胞”。在姬勇看来,其大白话、排比、假设、推理等多种风格,令人过目难忘。
比如第一段中,“假如,我们看见一个老人家和一些可怜的妇女小孩,正在被一群强盗打抢的时候,我们强壮的男子,究竟站在旁边看吗?”,“这是假设”。
比如第二段中,“要是杀到我们的身上才动手的时候,那就‘后悔迟’了!那就‘后悔迟’了!”,“这是推理加排比”。还有最后一段:“壮丁同胞呀!人生必有死,就看生得有乐趣不?就是看死得有价值不?我们上前去吧!我们上前去吧!”
尤令姬勇动容的是,文末还有括号里的一句:“请识字的同胞念于不认字的同胞一听。”姬勇说,当时很多人不识字,官方指定的布告栏旁还站有宣讲生,宣讲生将布告念出来并作解释;宣讲生类似于现在的志愿者,受聘于警察局。
“当年的警察局比现在的警察局职能范围大得多,比如还管路灯、税收、食品卫生、社团、报纸、公共厕所等等。”姬勇说,这份传单正是在几万卷四川省会警察局的卷宗里被发现的;原存档文件显示四川省会警察局共向各分局派发5000份。
成都商报记者在成都市档案馆,见到了这些存档文件。一份盖有四川省会警察局总务科公章的信笺上,用毛笔写着“将所编传单在所辖区茶社或散发或张贴”等字;另一份文件显示,警察局还要求各保甲分头向住户壮丁分发、讲演传单。
姬勇说,1988年他和同事发现了这份传单。“此后再没发现可以与它媲美的征兵传单,极具有鼓动性。我当年就很好奇是谁写的,反复查没查到。”
原标题:一份特别的征兵传单“告成都市壮丁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