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
滕老师个性最温和从没见过他骂学生
校方提供的资料显示,2007年到2015年,滕老师连续9年获评优秀班主任。
教物理的李老师回忆,“我和他(滕老师)一个办公室待了四年,从没见过他骂学生、拍桌子。”
在教数学的杨老师眼里,滕老师是所有班主任里个性最温和的。滕老师的家人都在外地,12月1日,高三已放了月假,他没回家探望。“有几个学生没回家,他担心学生深夜外出不安全,还在查寝。”杨老师说。
4日早自习结束,高三学生小邓买早餐回来,“还没坐稳,就听到了老滕被杀害的消息,整个人都蒙了”。然后,教室里所有同学都哭了。
学生们叫他“老滕”或者“滕亲妈”。案发当天,“老滕”还像妈妈一样唠叨,“明天要降温了,记得加衣服。”
“老滕从不骂人。有时急起来就说家乡话;怀化方言我们听不懂,就和他嘻嘻哈哈,然后他就不生气了。”小邓说。
“那天早上老滕还笑着轻拍了我一下,然后我再见到他,他就躺在地上了。”学生小曾哽咽着说。
97班的不少孩子,难以接受这个冷酷事实。“我们希望这是个噩梦。门一响,老滕就回来了。”
■家长
不知道怎么教孩子对不起学校和老师
在邵东县城一条小巷一栋老楼四楼的一间屋,是李秀珍夫妇租住陪读的“家”。每次月假回家,小龙就和7岁的弟弟挤一张床。
整整一个小时,李秀珍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她头发凌乱,双手冰凉,始终把脑袋深埋在臂弯里。她在邵东打工,工友们眼里的她老实、本分、温柔。
四十多岁的邵东人老龙双眼红肿,脸上带着泪痕,蜷缩在妻子身边,说句话都要恍惚一会儿。夫妻俩已50多个小时不吃不喝,未曾合眼。老龙在广西防城港打工,回邵东需转两趟火车,辗转二十几个小时。他每个月给儿子小龙打一两个电话,叮嘱他“好好听老师的话”,小龙每次都回答“好的,我听了”。
夫妇俩的绝大多数收入,用来供两个儿子生活、念书。老龙说,他们与孩子的精神交流并不多。
小龙的月生活费500元。为了看小说,他攒了好几个月,瞒着父母先后买了两个手机。
记者问老龙,见到儿子想说什么?他想了很久,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读书少,只读了四年,也不知道怎么教孩子才叫教得好。我们对不起这个学校,这个老师……”老龙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失声痛哭。
□记者手记
我们了解得太少,评价得太早
学生杀师案的采访在各种揪心中结束,让记者记忆最深的,是一个女孩的愤怒。
“(网上)都在说滕老师不好,我看到评论心里很激动,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写了一封信。”女孩说。
女孩小苗(化名),是事发地湖南邵东某中学高三学生。她的班主任滕老师被嫌疑人杀害之后,当日下午,她通过个人QQ空间发出了一封信。
在那封信里,班主任滕老师被唤为“滕亲妈”或“老滕”。女孩说自己“悲痛又悲愤”,而愤怒的情绪,来自于网络上对老滕不经求证、不假思索的指责。
6日上午,记者见到了小苗。她认真地盯着我,问“老滕已经尽到了一个老师所有的责任,他都走了,为什么(有些)媒体还要揣测、批判他?”
她还说,同学们的说法被曲解了。被曲解的,是大家接受采访时讲述的一个比喻——老滕说自己就像老母鸡,学生们就像小鸡,他把他们呵护在羽翼下、抱在怀里关心。
然而,这样的比喻,在一些媒体评论中被贴上了“母鸡教育”“动物教育”的标签。在网上搜索“母鸡教育”,记者发现这甚至不是一个术语或专业词汇,而更像是根据有限的“一句话新闻”临时归纳的标签。
小苗委屈地问我,滕老师那句话说得很真诚。她每次想起这个比喻都觉得温暖,可为什么有人要借此恣意批判和炒作?
小苗的愤怒,代表着班里全体学生的愤怒、更多滕老师教导过的学生的愤怒,以及那些把老滕视为教学榜样的年轻教师们的愤怒。这种愤怒,在记者两天的走访中随处可见。
逝者已矣,出于对生命的尊重,生者本应更加审慎。
然而,这次,我们了解得太少,评价得太早。案发不久,事实尚未完全清晰,那些斩钉截铁的评论却已先行。
在追问、调查、求证之前,一些媒体“熟练地”把一切问题草率地扣上“教育顽症”的巨大帽子,究竟是深度的反思,还是思维的懒惰,或惯性的愤慨?
在匆忙发声之前,不妨慢下来思考:这一场悲剧里,你与我,是不是让女孩愤怒的那个人?
原标题:嫌疑人自称因班主任妨碍其看小说起杀机 我从来没把他的命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