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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刊阿来文章谈四川与丝路:烛见文明更深处

2017-03-31 09:43   来源: 四川日报   编辑: 张黎   责任编辑: 马兰

【作者百科】 阿来 (四川省作协主席)

阿来,男,藏族,1959年生于四川省马尔康县,当代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史上最年轻获奖者,全国人大代表,四川省作协主席,兼任中国作协第八届全国委员会主席团委员。代表作:《尘埃落定》《空山》《格萨尔王》 《瞻对》等。

蜀地先民织绸在机

成都市博物馆落成不久,就举办了一个“天府之国与丝绸之路文物特展”。这个展览让我不断流连,一次又一次走进遥远的古代,洞悉了丝绸之路的今与昔。作为一名四川人,我终于可以骄傲地说,四川与丝绸之路的勾连,让四川具有了更大的文化含量,四川作为一个文化地理的存在,有了更深广更幽邃的历史感。

(一)

因为策划人的精心设计,这个展览从丝绸之路这个切口进入,呈现出清晰而具体的历史感。这种历史感,让观众直观地面对基于丝绸之路这条物流之路最后导致的不同国度、不同地区、不同宗教和不同族群间更深远持久的文化交流。这个文化交流既包含了观念形态的互相影响与融合,也包含了生产技术与生活方式上的相互影响与融汇。

佛教的东传,主要是通过丝绸之路来实现的。本次展览附设的克孜克尔、敦煌和麦积山石窟艺术就直观地展示了佛教东传进入儒道文化区的过程,同时,也通过佛教造像与经变壁画在不同时代的风格变化,生动展示了西来的宗教与艺术中国化的过程。以丝绸为载体的物质贸易是阶段性的,但文化的交互影响却恒久不变。19世纪末,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主要基于汉代通西域的史实,首次把欧亚大陆桥上古老的通道命名为“丝绸之路”。那时,中华帝国已在夕阳西下的时节,丝绸之路上除了一些探险家来来往往,丝绸贸易早已断绝。但无论如何,这唤醒的是一段光荣的历史记忆。

这次有关丝路文化的展览在成都举办,唤醒的也是四川一地的历史记忆。四川一省,深入内陆,却衔接南北,过渡东西,形成了四川盆地特别是成都平原优越的自然条件,从远古时代开始,就发育出丰饶的文明。古蜀国的首位国王就以“蚕丛”命名,是位善于养蚕的专家。据有些文字学家考证,蜀国之“蜀”所象之形就是一条能吐丝作茧的蚕虫。这次展出的文物中,就有一组出土于四川盆地的汉代画像砖,生动描绘了蜀地先民采桑于林,织绸在机的图案。

而一台出土于成都老官山汉墓的2000年前的织机实物,其结构之复杂与精巧,也是当时中国科技发达程度的生动佐证,是那个时代领先世界的中国制造的四川篇章。

蜀地先民采桑于林

(二)

从古代蜀锦的光芒,看到的其实是创造精神的光芒。

春月采桑时,

林下与欢俱。

养蚕不满百,

那得罗绣襦。

这首汉代的乐府诗,也可借为那时蜀人男耕女织生活的写照了。

北宋词人仲殊所写《望江南》词,更是直接描绘了彼时成都蚕市的盛景:

成都好,蚕市趁遨游。夜放笙歌喧紫陌,春邀灯火上红楼。车马溢瀛洲。

人散后,茧馆喜绸缪。柳叶已饶烟黛细,桑条何似玉纤柔。立马看风流。

丝织行业发达,带动了上游蚕市的兴旺。也正是围绕丝绸业频繁大宗的交易,使得中国最早的纸币“交子”首先在成都出现。

那时的四川盆地不在古丝路的主干道上,却以丰富精美的丝绸产品加入了这条西去中亚与欧洲的频繁贸易。本次展览的文物中,有两件实物正是明证。这两件汉代四川丝绸产品都出土于新疆和田尼雅遗址,一件叫“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护膊,一件叫“千秋万岁宜子孙”锦枕。护膊,该是“挽弓当挽强”的武人护身的用具;锦枕,“宜子孙”三字,已道出了这件床上用品中隐含的心声鬓影了。这两件文物应该都是当时的汉王朝赐予精绝王国墓主人的礼物,显示着西域三十六国当时对汉文化的认同与推崇。

国人说历史,惯说沙场残酷的征战,宫廷阴暗的内斗,却往往忽略那些曾经生动体现物质文明进步与交流的细节。这样的文物,让我们回到历史的细部,让我们烛见文明的更深处。这些细节还告诉我们,四川以这样的技术与物产的贡献,在很久以前,就参与了世界性的物质与文化交流。更不要说,南北朝时期,因为战乱,出陕西,经陇东的丝绸之路交通断绝,成都在两百年间成为史籍中丝绸之路“河南道”的起点,经川西北,上青藏高原东北部,过青海湖,越祁连山,在张掖与古丝路重新相连。我走过那些地方,蔓草丛树中,黄沙古道上,过去的驿站城池隐然可见。 

更何况,成都还是陆上南方丝绸之路的起点。张骞通西域开辟丝路时,就已经在位于今天阿富汗的大夏王国发现了经过今天印度和巴基斯坦输送到中亚的纺织品“蜀布”了。但今天,这条陆上南方丝路的面目还模糊迷离,远不及北方的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那样线索清晰。表面看,这是一个历史问题,但今天的现实与历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历史记忆的模糊不清,也与当下政治经济及文化格局中自我认知的程度有相当关系。

两次看完这个展览出来,我都从市中心向南步行一小时回家,正好平复一下观展后的脑力激荡。

此时,成都中心商业区灯火通明,人流如织,展示着充分的活力与时尚。成都,横穿城中的河流当年因为织锦业的繁盛而得名锦江。这个城市的别名“锦官城”也与发达的丝织业密切相关。但现在,在这春寒料峭的夜晚,时尚女性们脖间的一袭丝巾,多是来自当年丝绸之路极西端罗马的产品。隔着轩敞的橱窗,还可以看到爱美的女性们在那些欧洲名品店的丝织品橱窗前流连。而那些时尚产品所来的地方,在很长的历史阶段中,贵族精英阶层都以拥有中国丝绸为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想必那时的欧洲宫廷中,也定有蜀地丝绸的绚丽光影。是什么样的情形下,世间事起了这样一个反转?

又想起一件事,春节期间,杜甫草堂举行祭拜诗圣杜甫的活动,邀我主祭,我觉得穿西装去不合适,便在城中遍寻中式服装。用“遍寻”这个字眼真不过分,在我想象中,该是丝绸的料子,唐装的样式,但遍寻的结果,竟没有找到一件称心如意的。除了丝绸质地还差强人意,大概齐的剪裁、并不精心的缝制、细部的刺绣都精糙不文,色彩也俗艳,穿去了怕要愧对写出“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杜老先生了。传统的丝绸业,至少从晚清以来就开始的退步,不仅体现在工艺精致与否方面,更是由审美的高下和心意的专注诚恳来决定的,也是与中国国力的衰败、文化自信心的低落密切相关。

原标题:人民日报刊阿来文章谈四川与丝路:烛见文明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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