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大足龙水镇,何虹汉家租住的老房子里用彩条布隔出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母亲一说到家里的情况就忍不住流泪
贫困女大学生汤丽莎兼职资助三名贫困生读完初中,“莎姐姐”事件其实是父女俩希望借助媒体、呼吁社会接力救助贫困生的一次“策划”,成都商报近两日的报道发出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关注——有提出资助意愿的善意、有点赞,但不乏说父女俩炒作的言论。
同时,媒体也蜂拥而至。央视、中国日报、澎湃新闻、南方都市报以及重庆本地媒体……十余家媒体的采访邀约相继以短信、电话的形式抵达了父女俩的手机。
对于报道引起的巨大反响以及紧随而至的聚光灯,父女俩选择了拒绝和沉默。“不希望大家关注我们,大家去报道贫困生吧。”
昨日,成都商报记者和苦恼的汤爸爸独家对话,他告诉记者,女儿汤丽莎已为“炒作论”等负面言论哭了一上午,无心准备即将到来的专升本考试,“很后悔撒了这个谎,影响了女儿前途。”
舆论漫天
“莎姐姐”哭了
汤爸爸的后悔 “没想到撒了一句谎, 十句真话都换不回来”
昨日上午,汤国民在接到女儿的电话后,浑浑噩噩地上完了第二节英语课。下课后,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给记者发来消息:“汤丽莎一直在哭,她承受不了,别人说父亲炒作她。我也难过了,真难过,影响她考试。”
汤国民告诉记者,女儿从一开始就反对把这件事情爆料给媒体,“她觉得自己默默无闻地帮了就好了。但是那些娃儿要上高中,我们确实力不从心。为了那些娃娃她最后才妥协了。”至于在自己是汤丽莎父亲这事上隐瞒,汤国民表示十分后悔。有着“十佳优秀教师”、“感动重庆十大市民”等头衔的汤国民,怕这些光环模糊了焦点。“本来是想你们报道汤丽莎,所以隐瞒了身份。没想到撒了一句谎,十句真话都换不回来。”
这句谎话带来的负面影响出乎了汤国民的意料。这句谎话,带来了“炒作论”的揣测——“你的女儿要专升本了,这时候爆出来真让人觉得别有用心”;带来了电话那头让汤国民心碎的女儿的哭泣——“同学们说父亲炒作我,我今天都没有心思看书了。”想到还有几天就要到来的、决定女儿是否能实现梦想成为一名老师的专升本考试,汤国民又着急又懊悔,还有想不通:“我没做坏事可恶事,结果把女儿的前途毁了。”
汤国民表示,如果重新来一次,自己绝对不会撒这个谎,甚至不会把汤丽莎的事告诉媒体。“我们俩能帮多少是多少。”但是同时他心里又充满了矛盾,“确实希望这些贫困生能读高中考大学。”因为他有学生通过媒体的呼吁、最终在社会的帮助下读到博士,所以他力不从心的时候想到了媒体。
“我之前向当地媒体求过助,我的学生家庭困难、父亲去世了,然而一家媒体也没有来。所以这次才想到了给媒体说,有人在资助这些贫困生,也就是女儿的事。”
媒体蜂拥
汤老师累了
把贫困生拉到镜头前 “你们采访他们,不要采访我”
没有胃口吃午饭,手机来电却一直响个不停。下午2点,汤国民整理了一下,打开办公室门,数家直接守在龙西中学校门外的媒体还在等着。他从班上把正准备上课的4个学生,张苗、唐中乾、谢广洪和何虹汉叫出了教室,带着他们一起走向了媒体群。
张苗、唐中乾和谢广洪,就是本报之前报道中提到的汤丽莎资助的三个贫困生苗苗、钟茜和海阔。何虹汉,因为只在“汤丽莎爱心名单”里出现过两次,先后只领取了2千元,所以汤国民在向媒体爆料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何虹汉大部分时候是我在资助。家里也非常困难,父亲去世了,还有一个痴呆的姐姐,靠母亲维系生活。”结果因为没有报道何虹汉,他就没有得到关注,汤国民心里充满了愧悔。
这几日,央视、中国日报、澎湃新闻、南方都市报以及重庆本地媒体……已有十余家媒体的采访邀约相继以短信、电话的形式抵达了父女俩的手机。不接电话、拒绝采访,汤国民告诉记者自己累了——但是他仍然想让这些贫困生出现在报道里、镜头前,从而得到社会的关注。
媒体在学校里的板房会议室架好了机器,开启了录音笔。汤国民挨着给房间里的近十名记者说:“你们要采访贫困生吧?”“你们去他们家看看吧,去家里看看才知道他们有多困难。”“何虹汉你们采访一下吧,他家里也很困难。”
汤国民的故事才是最吸引媒体的,他被叫到了镜头前,要他再讲述一下自己和女儿怎么资助贫困生的故事。“哎呀,你们采访他们嘛。”他指着几个穿着校服的贫困生说,“不要采访我,汤丽莎也不愿意我说她的事情了。”
拗不过,汤国民在镜头前接受了2个小时的采访。“我下午的两节英语课都没上成,学生只有自习。”走出画面,汤国民小声地向记者嘀咕。(成都商报记者 尹沁彤 摄影记者 王勤)
贫困生家长
如果不是汤老师,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昨日傍晚,记者来到了大足龙水镇郊区一家老式的四合院,这里住着3家人,其中两间房子是何虹汉和妈妈租住的家。
夏日傍晚7点多,天还亮着,何虹汉的家没有窗户,即使点亮了一盏灯,光线依然很昏暗。这间房子前面半截是厨房,灶台上摆放着炊具和碗筷,后面半截是何虹汉的房间——用塑胶布围起来的一张床,床和墙壁间狭窄的空隙里塞了一张凳子,上面堆放着他的学习资料和课外书籍。“平时怎么做作业?”记者问,“就坐在床上。”何虹汉指着床回答。墙壁到处都是用碎塑料布打起的“补丁”。对此,他解释,“房间漏雨漏风,挡起来好一点。”
何虹汉的妈妈陈丽刚从废铁市场分完铁回家,说起汤老师,她脸涨得通红,开始抹泪。“娃儿他爸在他还没8岁时就去世了,脑癌,花了10多万,家头都掏空了。”她告诉记者,家里还有一个已经嫁人的脑痴女儿,“屋头就只有何虹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还好他懂事。”为了维持生计,陈丽把何虹汉送进初中后的第二天,就去了新疆采棉。“汤老师晓得我们家情况后,一直帮助我们,给何虹汉拿钱。如果不是汤老师,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谢谢汤老师,太谢谢他了。”记者带着何虹汉返回学校时,陈丽一直立在门口张望,“要听汤老师话哦!”她叮嘱。
原标题:对话汤老师:很后悔撒了这个谎 最怕影响女儿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