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记忆有错位 但清晰讲述被虐经过
记者在清远市救助站看到谢石生时,他已经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洗了澡,理了发,吃饱了肚子,换洗了衣服。他的长相比同龄人偏老,说话时嘴角时而会不由自主地流出口水,但他的眼神并不飘忽呆滞,表达也非常清晰。
谢石生说,他是江西于都县人。因为家里穷,十五六岁时他跟着父亲在县城拾荒。16岁那年,他给人擦皮鞋时认识了江西籍姓杜的老板。杜老板请他吃了夜宵,邀请他来广东打工,“包吃包住,一个月还有300块钱的工资”。后来杜老板找了他父亲,父亲就同意杜老板把他带到了清远。
记者核实发现,谢石生在回忆他的经历时,在时间日期上有部分错位,但说起他被虐待的经过,他的记忆都很清晰,几乎记得每次被打的细节。
这是记者和谢石生的部分对话。饿了怎么办?“喝水,接自来水喝。”生病了怎么办?“生病以后就睡觉。我一睡,老板娘就拿脚来踢我,叫我干活。她穿那么高的高跟鞋。”经常打你吗,打得重吗?“天天回来天天打,没有一次停过。早上一起来她就踢我几脚。有几次她拿那个很粗很沉的木棍,爆我头,头上都被打烂,有几次把我打晕了,我睡在地上都不会动了。流血了她也不给我去医院看。冬天自来水很冷,她就拿装水的桶装满水,倒在我身上,那个时候很痛。”给过你工资吗?“没有。过中秋节也不买给我吃。我跟她说我有姐姐,她说我吹牛皮,她就拿那个铁条撬我牙齿,把我牙齿打掉了。”为什么不逃跑?“跑过两次,都被抓回来了,再使劲打。我就不敢再跑了。”求助过吗?“打古村有一个女房东是个寡妇,看我可怜就偷偷给我吃的。我让她帮我报警,但是她没有报。”
记者在谢石生的头上、后背、胳膊、手脚等位置看到至少20处伤疤。谢石生说:“老板娘用刀片割我的胳膊,用秤砣砸我的手,还把我耳朵咬掉了一块。”尽管经常被打,“像劳改犯”一样屈辱地生活,但他从未想过自杀,“我还要活着见我姐姐妹妹,见我爸爸”。
救助站里终认亲 家人称其当年被骗走
和谢石生坚称被囚禁殴打的说法不同的是,清远市公安局在给记者的一份文字材料中表示,经法医鉴定,谢石生身上的伤疤为陈旧伤。经调查走访,“暂未发现作坊老板夫妇有殴打、非法拘禁谢石生的行为”。该局相关负责人向记者强调,这是“初步调查”。
事实究竟如何?多位村民接受采访时表示,一年来,从未在街上看到过谢石生。村主任谢素新、村民谢桂华等人说,那间作坊的大门常年都是锁的,除了偶尔看见老板娘有进出,没看到过其他人出来。
距离谢石生干活的地方最近的是村民欧桂婵的家,两家院墙相隔不到两米。她说,经常半夜两点多听到机器响,因为吵得不能睡觉还向屋主投诉过几次。“经常听到像女人声音一样细小的哭声,感觉是忍着不敢哭一样。还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呵斥声,听着很严厉,声音很大,但说的是外地话,骂的内容听不懂。”
这样一个黑作坊为何一直未被相关部门查处?曾钊华说,黑作坊隐蔽性强,很多都藏身于农村地区,如果不通过村民举报很难发现线索。此外,黑作坊流动性大,黑作坊老板为了掩人耳目、躲避检查,经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记者在清远市清城区田龙社区八队村、横荷街道打古村等地看到,不少村民的房屋都被用作厂房出租。打古村一名村民告诉记者,不管是租来干什么,有没有工商登记或者什么合法手续,只要价钱合适就可以把她家的房子租出去。
“这也是类似谢石生这样涉嫌非法用工多年却未被及时发现的主要原因之一。”一位不愿具名的劳动专家说。
在多方帮助下,谢石生的姐姐、妹妹已于25日到清远市救助站认亲。亲人相见,泣不成声。姐姐谢林妹说,谢石生是弟弟的小名,他大名叫谢观来,今年27岁。2004年,谢石生和父亲一起在县城拾荒时失踪,“根本就没有什么杜老板给我爸爸说过,我弟弟是被骗过来的”。现年70多岁的父亲不愿相信儿子失踪的事实,坚信儿子还在于都县拾荒,为此他一边拾荒一边苦苦寻觅。
“我弟弟失踪前,身上没有一处伤疤。现在他遍体鳞伤,我们心里跟刀割一样。”谢林妹说,11年了,弟弟终于活着被找到了,这是什么都比不了的激动。他们也期待还弟弟“一个公道”。
原标题:男子疑遭黑作坊囚禁失踪11年后终见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