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两年钢铁领域淘汰上亿吨过剩产能供图/视觉中国
耿军是太钢集团某炼铁厂的一名炉前工,2月底,耿军的班长通知耿军,“下星期停炉一周,全工段的人放假一星期。”前两个月都只是放了两三天,假越放越久,耿军越发不安,他都不知道该用这一周假期来干吗。与此同时,耿军拿到了上月的工资条,依然被打了“八折”,到手3000多元。但这一切让耿军很知足,他说:“毕竟没有轮岗,那就好。”
以前
太钢一线工人原本都是“四班倒”
耿军出生于1988年,2010年他义务兵退役,在排队等待了两年后,终于如愿以偿进入太钢,成为一名“正式工”。现在,他的工作是在铁水中加入各种成分,以满足不同的客户订单对“硅钢”、“镍钢”的要求。他的操作室就在红红的铁水上方,通过一个有盖的小孔可以观察下边现场的状况。每天与上千度的铁水做伴,耿军的衣服几乎一直是湿透的。
在太钢,生产线24小时不停工,因此一线的生产工人基本是“四班倒”。耿军也一样,白班从8点到下午4点,二班从下午4点到晚上12点,夜班从12点到早上8点,再加上一个“下夜班”。
他们一个班组配比是9个人,大家各司其职。耿军说,现在一炉能炼80吨,一个班8小时炼4到5炉,一天下来能炼不到20炉。这样的节奏很悠闲。
厂里现在的两个炉子有一个已经停工了。耿军听同事们说,其实原来一直都是一个炉子,但是2002年左右的时候效益好,于是就“玩命往大扩”,新建了一个更大的炉子。那是一个“大干快上”的年代,生产的节奏很快,一天能炼50炉,是现在的两倍还多。
“现在没那么多订单了,我们不想停工,以前还会预生产,但客户到最后要不了,也就不生产了。现在干脆开始放假了。”耿军轻飘飘地说。
现状
职代会做出的“轮岗”决定
让耿军知足的是,他所在单位虽然在月底放假,并没有像集团里有些厂子一样“轮岗”。今年1月,太钢召开了第十七届职工代表大会,会上做出了“职工内部休假及阶段性轮岗”的决定。根据决定,轮岗是指单位或工序、岗位在阶段性停产或不满负荷生产的情况下,安排职工轮流上岗作业。
简单来说,由于要关停一些设备和生产线,因此部分员工需要轮流上岗,每人上一个月,休三个月。此外,在轮岗期间,职工不能外出兼职或全职其他工作,必须做到“随叫随到”,如果不来就算旷工。这一决定刚公布就让整个集团炸开了锅。但是每个人都明白,这是必然的趋势。
耿军现在能赚3000多元。他说,“勉强够活吧”,他怀念刚进厂的时候,每个月能拿到7000元,是现在工资的两倍。
太钢的形势让耿军担心,“我报了个英语班,如果哪天饭碗丢了,自己也好再找个工作。听说现在好多工作都要求会英语呢。”耿军说。
探因
封炉再点火要花费1000万-2000万元
太钢是目前全球产能最大、工艺技术装备最先进的不锈钢企业。年产钢量超过1000万吨,其中不锈钢占比40%左右。
早期的太钢与其他钢铁厂一样,生产大众化的产品。2001年,陈川平升任太钢集团董事长,看到了不锈钢的市场前景和太钢的优势,把不锈钢定位为太钢的主业。2004年,太钢一跃成为全球产能最大的不锈钢企业。2007年,太钢不锈钢产量202万吨,实现出口50万吨的愿望。那时,一吨300系的不锈钢能卖到2.8万元,400系的也有1.4万元。如今,这一价格已经打了对折。300系的一吨1.3万元,400系的不锈钢一吨仅能卖到7000元。
同时,黑色金属诸如热轧卷板的价格缩水更加严重。2009年左右,一吨热轧卷板大约5000元,去年一吨仅1000元,最近价格稍微有了些起色,一吨2000元。这样算下来,一吨要亏300-500元。
事实上从2012年开始,太钢的效益就在下行,2012年的总利润从上一年的18亿元锐减到10亿元;与此同时,公司的营业收入在千亿元以上。此后,太钢的利润逐年递减,2013年为5亿元,2014年为4亿元,直到2015年,这一数字突然变为负数。根据2015年业绩预告,本年度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近40亿元。
为什么亏本也要卖呢?耿军的领导在开会时候说,集团不能停产,因为“停不起”。与耿军所在的生产线不同,厂里的炼钢高炉一旦停产,封炉再点火就要花费1000万-2000万。而且一旦停产,也就失去了现金流,所有的员工也都面临下岗。因此,“现在我们亏本也要卖,要占领市场,要获取现金流,要承担我们的社会责任。”耿军的领导这样解释。
原标题:一名炉前工眼中的“去产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