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昨日市民排队参观莫高窟45号窟
第一天 观众过万
成都博物馆跨年巨献“丝路之魂 敦煌艺术大展暨天府之国与丝绸之路文物特展”昨天早上正式对公众开幕。截至昨天下午4点半,参观人数已破万。特别是一楼大厅的一号临展厅“石窟精粹 蔚然大观”主题展,10点钟就开始排队限流进入了,吸引了最多观众。
敦煌博物院院长王旭东说,这次展览可能会破观展人数纪录。本次展览从2016年12月27日一直持续到2017年4月10日,全程向公众免费开放。不过,免费不免票,市民如想前往参观,可以通过网上预约和现场取票两种方式来免费领取入场券。
昨天,不少去过敦煌莫高窟实地游览的游客都表示,此次大展临摹作品的规模和完整程度,甚至超过了敦煌莫高窟实地的作品。众所周知,敦煌莫高窟大量壁画都正在被不停地风化,大多壁画都有所残缺。敦煌莫高窟从上个世纪开始,就开始了抢救性的修复、临摹工作。昨日,成都市民观众在成都博物馆看到大量敦煌莫高窟艺术的瑰宝,背后有着大量敦煌人的默默付出。成都商报记者采访到了敦煌研究院壁画研究员、曾参与敦煌莫高窟285窟临摹工作的艺术家高鹏,近距离聆听了他与敦煌的故事。
复制品
为什么这样强
此次大展临摹作品的规模和完整程度,甚至超过了敦煌莫高窟实地的作品
敦煌人
究竟做了什么
原有壁画经过一个长时间演变,会因主体部分的损坏而变得没有主次之分。因此壁画研究员们在研究以后,会把主体部分略微加重一点——这正是很多人觉得比在敦煌看到的还要震撼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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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艰苦的日子
也是最快乐的日子
高鹏,1962年生, 1981年大学从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后来到了敦煌研究所,从事壁画临摹工作,到现在已经整整30多年。高鹏也从不满19岁的年轻小伙子,熬成了现在年过半百之人。他临摹的敦煌壁画《九色鹿》《反弹琵琶》《莲花飞天》等多幅作品被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国际友人池田大作等收藏。
初到敦煌,高鹏住在库房,五六个人挤在一个小房间,甚至远远不如他大学时期的学校宿舍。对于画家来说,很难有一个固定工作间,高鹏他们壁画临摹亦然,在洞窟里面的壁画研究甚至没有时间概念,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现在。高鹏说:“那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比如说我们五、六点下班,可能画到八、九点。单位虽然有规定的上班时间,但画家有一个精神状态,精神在的时候就会一直在画。我最长的时候有一次一天画了14个小时,是榆林三窟。”
高鹏认为,当年在榆林窟的条件是最艰苦的,那里没有人去,而且距离莫高窟有180公里,并且离最近的县城也有八九十公里。但当时他们是最快乐的。快乐的原因是他们可以在那样一个环境中,全身心地投入到壁画临摹中,那种纯粹感越到后来就越少了。
高鹏告诉记者:“讲到难度还是中国画所讲究的意境、传神,这完全在于个人去领会,没有任何人可以教授,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规定。比如我和同事在看一幅画的时候,主题思想是明确的,讲佛教的哪一部分是可以确定的,但是传达出来的主观意境和艺术家留在里面的神气,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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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高清打印技术
为何依旧手工临摹
在高鹏工作的前十多年里,单位要求他们临摹的每一幅都必须在洞窟里临摹,现在虽然可以拍照然后出去临摹了,包括使用3D打印成像技术,但他们依旧选择手工临摹。
早些年,敦煌研究院也会选择一些打印的展品到外地展出。后来他们在国外做了一个展览,展览之前外国人要看他们的作品,手工临摹和3D打印两种都看了,看完以后坚决要求只要手工临摹的作品。高鹏说:“那是因为他们能读到临摹品是有感情在里面的。临摹作品都是要求在洞窟完成,一定要在洞窟里去面壁去对照读画。打印的作品都是平的、生硬的。”
至于既然有了3D打印技术,依旧选择手工临摹的原因,高鹏说:“除了人工临摹有情感在里面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现在的数字打印技术的保存时间。3D技术的问世也就几十年时间,不知道到底能保存多久。我们临摹跟古人所采用的方法、技法材料都是一致的,经过一千多年的时间检验都没问题。所以我们所做的应该也是能保存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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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彰显的是自我
为什么要一辈子画别人的作品
作为从中央美术学院毕业的美术高材生,过去有很多人都问高鹏:“画家彰显的是自我, 为什么要一辈子为别人工作?”
以前从学校刚到敦煌,高鹏也觉得临摹没啥出息,一辈子都是在画别人的作品。后来转变了,他觉得这个职业让他们在做这个工作的时候从中也体会到了某种快乐,这种快乐跟生活也是连在一起的。高鹏介绍:“临摹有时候比创作更有难度,创作时更倾向于当时的情绪、思想,但是临摹恰恰相反,要控制的东西太多了。创作更多是情怀,临摹需要科学约束。”
此次敦煌大展,记者在现场见到很多去过敦煌的人也来看复制品,他们大都被震撼了,说很多在敦煌都看不到的在这里看到了。或许就是因为有无数高鹏这样的敦煌人,一辈子都在为让原有的壁画再现努力,可以说是达到了仿真的效果。其实除了临摹,敦煌的壁画研究员们在对传统壁画研究以后,会把主体部分略微加重一点,有一个取舍的过程。而原有的壁画经过一个长时间演变,会因主体部分的损坏而变得没有主次之分。这也是很多人觉得比在敦煌还要震撼的原因。
专家解读
看得懂 听得清 想靠近
不神秘 不遥远 不高冷
三个小时不喝水 敦煌女儿诉沧桑
昨天,一位守护国宝超过50年的传奇人物昨天走上了成都博物馆学术报告厅的讲台,成都博物馆副馆长李明斌开场白说:“她有愧于家庭、有愧于孩子,但无愧于敦煌。她主持了莫高窟北区247个洞窟的发掘工作,发掘了一大批珍贵文物。”她就是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樊锦诗。
没喝一口水,中间12次掌声,演讲的录音整理文字超过2万字,中间涉及上千的专业术语,演讲结束后已78岁高龄的樊锦诗被众多敦煌迷团团围住要签名,她签名又超过20分钟。
近3个小时时间里,文化大家樊锦诗滔滔不绝而又深入浅出地为大家讲述了一个七彩瑰丽、传奇不迭的遥远敦煌。金句频出,讲出了普通观众看得懂,听得清,想靠近的许多真实有趣的敦煌故事。比如她讲到四川和甘肃的联系,文物的联系,地理的关系,比如四川人在敦煌的贡献。(具体内容读者可参阅成都商报客户端的详细图文直播内容)
成都商报记者在听演讲时,注意到樊锦诗采用了多种例证为大家解读敦煌艺术。这让大家以前对敦煌的遥远神秘而又高冷的印象,一下子就消除了。比如她为观众详细疏理了敦煌的地理位置,并和当时的历史政治环境结合起来,比如她讲到当时几个朝代当地人的民风民俗,解构了大量我们平时看得到但无法理解的壁画内容,一些当时非常接地气的内容慢悠悠却相当有趣地呈现出来,当时唐朝的妇女推着非常“潮”的婴儿车出来耍,和当地少数民族的人一起吃饭聊天。甚至还有的画面显示着当地人轻松惬意地与友人宴饮、打铁、播种甚至刷牙的场景,远远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个敦煌印象。
难怪之前成都人、敦煌研究院副院长罗华庆说敦煌莫高窟就是墙壁上的百科全书。
气候差 饮食差 大漠美
拼眼力 拼体力 拼意志
四川画家再现《千手千眼观音》
“那一年我40岁,应敦煌艺术研究院的邀请,和老师杜显清去敦煌,临摹莫高窟的壁画去日本展览……”昨日上午,在成都博物馆,看着自己与老师杜显清临摹的壁画《千手千眼观音》时,四川广安籍著名国画家杨麟翼很是激动,回忆起临摹那段经历,他至今难忘。
1981年,为了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化10周年,应日本方面邀请敦煌文物研究院组织一批莫高窟文化艺术品赴日展出。于是,敦煌研究院向鲁迅美术学院、西安美术学院、四川美术学院、兰州师范大学美术系等中国著名艺术院校发出邀请,邀请一批绘画艺术精湛的艺术家赴敦煌临摹壁画,经筛选后临摹作品将赴日展出。
时年40岁的杨麟翼经过层层选拔从四川艺术圈脱颖而出,与其老师杜显清、施绍祖一起赴敦煌开始一段新奇的艺术之旅。
“1981年的敦煌,远远没有现在那么发达,生活也没有现在那么方便。”那年春天,杨麟翼与老师杜显清一起从成都坐火车抵达敦煌,看着漫天的黄沙,杨麟翼被西北大漠的壮美震撼,也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
在敦煌,杨麟翼迅速投入到了紧张的临摹工作中,他一人单独临摹了《迴鹘王礼佛图》、和老师一起临摹了千手千眼观音图等7幅作品。杨麟翼和老师在敦煌一待就是7个月,其中他最为得意的“千手千眼观音图”就花了3个月。在这7个月中,杨麟翼们克服了饮食、气候、生活上的种种困难,圆满完成了任务,所有临摹作品,全部被敦煌文物研究院收藏,并于1982年在日本成功展出。
“7个月的临摹工作,对于人的体力和意志是一种考验。”杨麟翼说:“在临摹敦煌的壁画时,为了保护壁画的目的,不能触摸,只能靠眼去测量,用牙签去比划求画的宽度和高度。而且临摹还要求不能有自己的创新,一定要壁画是什么样临摹下来就是什么样,如有破损的地方,也在临摹的时候保持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