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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西公路 四川民众血肉筑成的抗战路 (2)

2015-08-08 09:44   来源: 成都日报   编辑: 董乐   责任编辑: 马兰

记忆

四川军民对抗战的巨大贡献

车辙下的乐西公路持续向上爬升。据历史气象资料记载,这一地域全年大多数时日都是雨雾天,这些天也不例外。浓雾和迷蒙山雨,将山山岭岭遮掩,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仅容两辆车小心翼翼错行的湿滑路面。真难以想象,抗战时满载军用物资和作战人员的重型车辆,是怎样在这常年雨雾蔽日、泥泞不堪且狭窄崎岖的山道上踽踽而行。

我们此行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驿站”,是位于这一段乐西公路三分之一处的永胜乡,因为过了永胜,其余三分之二路段便再无村镇。在那里,我们要做两件事:一是采购鲜花,以敬献于乐西公路修筑主持者、国民政府交通部总管理处长赵祖康题写的“褴褛开疆”碑前,此碑已在海拔2800米的蓑衣岭的风霜雨雪中挺立了70年;二是向永胜乡修筑乐西公路劳工的后代了解当年实况。

永胜乡政府坐落在一个群山环绕的小盆地里,乐西公路穿乡场而过。其周边竹篱茅舍,田垄铺展,沟渠交错。这荒山野岭中的世外桃源,或许曾给了当年远离故土的筑路民工些许的心灵慰藉,或许曾给了即将决死疆场的远征军将士最后的思乡之梦。

到达永胜乡场,我们便与乡亲们摆起了关于乐西公路的龙门阵。据永胜乡几位80岁以上老人现场指点、介绍,乐西公路修筑完工后,曾经在寿永场(今永胜乡)设过一个养路总段,其具体位置就在今永胜乡街道东段的汽车客运站处。

当年,这个养路总段房屋建在公路靠山一面,门前即是乐西公路。该总段还设有车站、医院、军营、操场等。房屋屋顶覆小青瓦,墙壁用木板条钉好后,再糊上白石灰。总段除了管理公路部门的员工,另外配备了几个医务人员。这些医务人员除了为养路员工和驻守的军人看病以外,也为当地老百姓看病,所以当地人也管这里叫医院,但实际上它可能只是一个卫生站。这些房屋现已不存在。现在的永胜汽车客运站,就是当年的养路总段所在地。

现在的永胜乡卫生院,当年是一块空地坝。这块空地坝是当年的军营,驻军是乐山32补训处的一个连。伫立在卫生院的庭院,我们仿佛听到当年驻军士兵出操的号声慷慨激昂,仿佛听到抗日救亡的战歌响彻云霄。于是,那一段段悲壮的历史,那一幕幕惨烈而又气势磅礴的筑路场景,由远而近,由模糊而清晰……

1940年10月初,蓑衣岭岩窝沟路段全面动工,仅这一路段便集中民工2万人。数百间四面透风的临时工棚,勉强解决了这支庞大施工队伍在这高寒之地的住宿问题。每天所需的几万斤粮食,因运输路途遥远艰险而时常短缺,蔬菜和油荤就更谈不上了。

一位在筑路时从事挖土石方的民工后代告诉我们,听他家老人讲,当时民工们住的是不蔽风雨的草棚,吃的几乎全是杂粮,小菜和肉食根本就没见过。为了开路,民工们都是用绳子拴住腰,从几十米高的峭壁顶上吊下来攀石爬行,硬生生地从坚硬如铁的峭壁半腰凿出一条公路。有一次,他家老人亲眼看见一个民工用钢钎撬一块岩石,结果导致山体垮了一大片,一下就埋了十五六个民工。清理出尸体后,没有什么默哀安葬之说,直接将尸体扔下悬崖后又继续干,因为死人的事经常发生,活着的人都麻木了!

一名筑路民工的侄子告诉我们,听他二爸讲,当年修路为了赶工期,根本谈不上轮班作业,晚上都是用火把照明连续施工。超过体力极限的劳动,使有的人无法忍受,在逃跑时被监工的士兵打死;有的开山放炮被炸死了;有的是因极度劳累生病不治而亡;有的则是因衣不蔽体直接冻死。

乐西公路修筑主持者,后被公认为“中国公路之父”的赵祖康,时任国民政府交通部总管理处长,也因频繁奔波于乐西公路施工现场,过度操劳而瘦得皮包骨头,并患上了咯血病。60多年后,赵祖康的女儿赵国明曾如此说:“父亲修建乐西公路拍了一张照片,那个时候已经瘦得不像样了,简直像骷髅一样。”

离开永胜乡政府驻地,我们继续沿乐西公路前往蓑衣岭。蓑衣岭是川康往来要冲,海拔2800米,全年90%的日子都是阴雨连绵、云雾缭绕或冰天雪地,往来之人必备蓑衣,故此得名。蓑衣岭是乐西公路制高点,被当时筑路工人称为“死亡之岭”。

这一段路的海拔高度虽然持续上升,但由于山势趋缓且基本修筑于山梁之上,因此非但不崎岖,反而视野开阔。透过车窗放眼望去,绵延于缓坡上的来时路,大瓦山摩天接云的雄姿,一直在伴随我们。

公路继续上升,路旁植被茂密,野花姹紫嫣红。一片一片的冷杉林开始出现在眼前,这是进入高寒地带的标志。快到蓑衣岭山顶时,漫山是成林成片的高山杜鹃,令人不难想象在它们盛开的时节,其山色是多么绚丽。天气晴好时,可遥望东面的世界第二高桌状山大瓦山及帽壳山,景致十分壮观。

在一个垭口处,一座高大的高压电线铁塔脚下,路边蓦然出现并列的两块石碑。其中一块竖碑略小,上书三个大字“蓑衣岭”,另一块是较大的横碑,上书四个大字“褴褛开疆”。

这两通石碑,既未雕琢装饰,如同筑路民工衣不蔽体的模样;更不雄伟高大,如同远征将士匍匐前进在出击的道路上。它们,是乐西公路永不湮灭的立体史书,是四千多名长眠于此的筑路者的不朽墓碑。

肃立碑前,睹物思人,哀思如缕。史料所载的筑路情景,仿佛跃然眼前……

当年在“蓑衣岭”路段筑路的民工,前后达2万多人,其势如排山倒海,其状如血肉长城。蓑衣岭气候极其恶劣,因此,死亡人数为乐西公路全路段之冠,曾经在一个严寒骤降的夜晚,有200余人被冻成僵尸。离蓑衣岭最高点约100米处的地方,地势险要,仅修通这段路,就有2400多人葬身深渊。赵祖康几次亲赴 “蓑衣岭”坐镇指挥,住工棚披蓑衣,以至于形容枯槁,患上咯血病。

当年,在蓑衣岭岭东曾立有一块大牌,上书“此处是积雪没胫、五月解冻的阴山”;岭西曾立有另一块大木牌,上书“乐西公路无名英雄白骨筑成处”。

“蓑衣岭”碑上的“蓑衣岭”三字,为行楷书体,笔力遒劲,用墨甚酣,落款为“乐西公路二十七分段长王仁轩,中华民国三十一年元月”。而王仁轩在蓑衣岭施工期间吟诵的诗句“朝登蓑衣岭,风急雾正浓;须眉皆雪白,皤然一老翁”,便是此地恶劣天气的形象而真实的写照。

“褴褛开疆”碑上的“褴褛开疆”四字,为篆书体,古朴苍劲,系赵祖康先生亲撰。当年赵祖康先生题字之余,百感交集,情自中溢,继续撰写了如下碑文:“蓑衣岭乃川康来往要冲,海拔二千八百余公尺,为乐西公路之所必经,雨雾迷漫,岩石陡峻,施工至为不易。本年秋祖康奉命来此督工,限期迫促,乃调集本处第一大队石工,并力以赴,其月之间,开凿工竣,蚕虫鸟道,顿成康庄。员工任事辛苦,未可听其湮没,爰为题词勒石,以资纪念。”此碑立于民国三十一年九月,时间稍晚于“蓑衣岭”碑。

乐西公路的碑刻,是这条抗战公路的重要遗迹之一。除了“蓑衣岭”碑和“褴褛开疆”碑,乐西公路每隔一公里便立有一块里程碑。乐山至岩窝沟段,原本有198块(198公里),这次我们在这段路上实际只找到了4块。它们是位于峨边县新场镇羊子岩村8组汇岩沟公路边的第94公里里程碑(距羊子岩桥西200米,碑高1.3米、宽0.3米、厚0.15米);位于金口河区吉星乡同心村九组杨国银门前公路边的第104公里里程碑;位于金口河区金河镇曙光村六组万朝有门前的第130公里里程碑;位于金口河区永胜乡大坪村4组余清安房后的第159公里里程碑。

如果说绝大部分里程碑的湮灭给我们带来的仅仅是遗憾的话,为纪念在岩窝沟施工中因爆破和坠崖而身亡的125名工程技术人员和民工所立的一块碑的失落,则令人倍感可惜。当年为纪念死者,曾在沟底路旁立了一块碑。如今,这块纪念碑不但踪影全无,连文字内容、用材、规格已无法查证,我们此次调查也未听到关于它的只言片语。

除此之外,我们在无意间了解到,当年在寿永场(今永胜乡乡政府所在地)原养路总段(今客运车站)对面的乐西公路路边一株大树下,还立过一块石碑,规格和形状与“蓑衣岭”碑相似。碑上有“功在抗战”四个大字,另外还有一些小字。关于小字的内容,提供信息的老人们都不记得了,只觉得大约与乐西公路有关。后来这个石碑在解放初期被毁。

迟到的纪念和保护,总比忘却的好。2011年12月和2012年2月,雅安市人民政府和乐山市人民政府分别在蓑衣岭“褴褛开疆”碑侧,立下了文物保护碑。愿乐西公路这一最为艰险的路段作为文物的确立,成为它为世人所知为世人凭吊瞻仰的开始。

原标题:乐西公路 四川民众血肉筑成的抗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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